夜色已深,厚重的窗帘遮挡月光,冷白的光源下时间仿佛静止,分不清白昼黑夜。
沈清澜完结掉手中最紧要的工作,刚抬起头,脖颈“咔嚓”一声响,肩颈也不舒服。
他一手在颈后揉捏着,一手掐掐眉心,瞥一眼时间,已经十一点多。
手边一杯茶已经凉透。
蜂蜜柚子?
他定睛一看,有些惊奇,他记得他的茶柜里没有这种。
淡黄色的清亮茶汤上漂浮起一层饱满的柚肉,若有若无能嗅到清新的柚香。
……也可能是他的幻觉,毕竟这杯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他桌上的,早凉得不能再凉。
哪还有味道。
刚半起身,脑子里“嗡——”一声,眼前黑白光斑交叠扭曲,耳边蒙着层膜似的,冷汗瞬间下来。
他着急扶桌沿,还没摸到,身体不受控往下倒。
全部气力顷刻抽光,手臂磕碰到桌角,疼得一抽,别说站起来,他连抱起手的力气都没有。
脑子里嗡嗡作响,不断加快的心跳声擂鼓似的在耳边敲响,手指尖都控制不住在抖。
低血糖……
他很熟悉症状,缓过这一阵就好。
他眉头紧皱,竭力放缓呼吸,耐不住心要跳出来似的越来越迅疾,胸腔要被撑爆了似的。
毫无招架之力,被迫接受的感觉格外糟糕,他最讨厌自己这个样子……
此时王一推门探出个脑袋,没在办公桌后找到人,好奇地到处张望:“沈总?”
奇怪,他一直在外面,没看到沈清澜出去啊。
难不成睡了?
不像工作狂能干出来的事啊,刚刚毕助理还跟他传经说,沈总忙起来的最早休息时间是十一点。
最晚无上限。
“沈总?小沈总刚刚打电话来,让我催你睡觉。”
他轻声走进办公室,手里一杯热蜂蜜柚子茶。
靠近那张能躺下一个人的办公桌,他“咦”了一声——电脑没关。
他放下茶盏,四处张望:“沈总?”
沈清澜咬着食指指关节,企图用疼痛刺激不争气的身体。
他不能让人看到他这个样子……
眼前还是漆黑一片,耳中依旧嗡鸣声阵阵,疲乏和眩晕甚至愈演愈烈,身体似乎在无底深渊中急速下坠……
唯有耳边刀剑似的刺进一道声音,割的耳膜生疼。
“沈总,你睡了吗?”
脚步声不断放大,一声声砸在本就悸动的心脏上,那人似乎在不断靠近他。
他竭力撑起身体,头刚离地一公分不到,又重重砸回去。
“嗡——”
全包围的电流声响起,他仿若置身于电网围困的牢笼,一瞬间什么也听不到了。
身体化作一片干巴的苍黄落叶,下坠,下坠……
“沈清澜!”
王一乍看到那人蜷缩在办公桌后,吓得半死,一手撑桌,双腿发力跃过去。
一米八七的人这会儿缩成个球,全身颤抖,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疼的。
白衬衫后背湿了一大片,汗水打湿额前碎发,狼狈地贴在脸侧。
王一没费什么劲就把人扶起来:“沈清澜?”
看清他脸一刻,又是一惊。
那张脸惨白无血色,嘴唇都泛着灰白,冷汗从额头滑落,大滴大滴聚在锋利的下颌。
一滴落在王一手背,凉得他一抖。
“沈清澜?低血糖吗?”他晃晃人,没得到应答。
他赶忙将人打横抱起,放在沙发上,快跑着出去取了巧克力,随便拿块就往沈清澜嘴里塞。
“张嘴,吃了就没事了……”
可沈清澜死咬着牙关,薄唇抿紧,一点也塞不进去,唇上沾染上不少碎渣。
王一掌心温度高,黑巧融化,丝滑的液体沿着修长有力的手指流下,滴在大理石地板上。
“沈清澜,这会儿不是你闹脾气的时候,吃完再说……”
王一急得头上冒汗,一手捏他脸侧往开撬,一手坚持将巧克力往进推。
白皙的脸侧白天的红还没消退,又浮现出更深的痕迹。
他看一眼立刻挪开目光,心里滚动播放:“对不住对不住……”
手劲却越发大,撬开了一条缝:“多少吃一点,吃一点就好了……”
他以为是沈清澜不喜欢巧克力,就算晕了也条件反射排斥,着急道:“黑巧克力,不甜的……”
沈清澜突然剧烈扭头,王一劲一时没收住,巧克力往前送去……
却送歪了!
他的手指一下子戳进沈清澜嘴里!
什么湿软的东西擦过指尖,他毛骨悚然,蚂蚁在脊柱上爬似的难受,比粘稠的巧克力更让人恶心!
他着急要抽手,却被狠狠一咬!
“你是狗吗!松口!”
王一拳头攥紧,想对着这人脑袋暴击又实在没勇气,又急又气地对空气撒气。
“你不是洁癖吗!不嫌恶心啊!”
沈清澜恶不恶心他不知道,他一看到他手在个男人嘴里他就恶心,恶心到头皮发麻。
他可是直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