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阶十几米宽,两人各占一边,中间隔着天堑银河,一个多小时他俩没再说过一句话。
王一急得咬手指,故意落后半步,一直瞄沈清澜,只见他步伐频率始终不变,缓慢从容,腰杆挺得笔直,登基似的。
风灌入他的大衣,衣摆飞扬。
王一替他觉得冷,早知道出门前给他带件羽绒服了,这薄薄一点毛几万块钱?中看不中用,一点也不挡风,有风度没温度。
这人也是傻,风吹成这样也不知道裹紧点。
他无奈叹口气,快步跑过去,一把抓住沈清澜衣领,要给他扣上扣子。
沈清澜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脚下一块脱落的石头,没站稳,“咔嚓”一声脆响。
脚踝爆发尖锐的疼痛,半条腿都麻掉,他一时直不起腰,牙缝间露出声闷哼。
“怎么了?”王一眼疾手快扶住他腰,一手撑住他手臂,让他靠在怀里借力,“脚崴了?”
“没……”沈清澜试图动动脚踝,疼痛再上个台阶,愣是咬着牙没吭一声。
这么大人了还崴脚,太丢人了……
王一手腕被抓得快脱臼,表皮泛着细微的刺痛。他毫不怀疑已经被沈清澜抓破皮,可这人疼成这样还嘴硬,犟种!
“你扶着我肩,我看看。”
沈清澜往外避了点:“不用……”
王一对他眨眨眼,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坚定,将人揽腰往怀里一拉:“我不是在和你商量,要是不想我扛着你下去,就听话。”
沈清澜一抿唇,别过头偷偷抓下耳朵尖,慢慢伸手搭上王一肩膀边缘,手下明显能感受到鼓起的肱二头肌。
他暗暗缩了下指尖。
王一不明白这有什么好别扭的,一把拉住他手放在颈窝:“你怎么抱你的娃娃怎么抱我。”
娃娃?
人和娃娃怎么能一样。
青年颈动脉的跳动就在手边,沈清澜手心收紧,微微推开人:“我真的没——王一!”
王一嫌他墨迹,揽着他腰往前大力一拽,沈清澜往前扑去,王一顺势扯着他手环过后颈:“这样,扶稳了。”
他俯身蹲下,要握沈清澜脚踝,却被一避,沈清澜身形不稳一踉跄,他赶忙半直起身扶住他肩。
他无奈看着低头的人:“你呀……”
要是在他家,他受伤了敢这么藏着掖着,轻伤都能被一家子打成重伤。
问就是让他长长记性,疼了就说,哪伤了早治疗。
堂堂霸总,指挥江山帝国开阔版图的时候不拖泥带水,招招狠毒,这会儿自己受伤怎么就藏着掖着呢?
王一问道:“疼吗?”
沈清澜小声道:“不疼。”
王一:“……”他感觉他后颈都已经被挠破了,还不疼?
真拿这只傲娇嘴硬猫没办法。
他快速张望,不远处拐过弯有个可以休息的亭子,破败些好歹有个坐的地方。
他一把将人打横抱起,沈清澜吓了一跳,两手死死环紧他脖颈:“放我下来!”
怎么跟小兔子一样,瞪着眼睛装凶。
“这可不行。”王一无声笑了下,稳稳抱着人往上爬,快被勒死也走得四平八稳。
沈清澜挣扎着要下去,他怎么能被这样抱,上次是他昏迷去医院,这次就……
他一拳捶在王一胸口:“放开我!”
王一被打得顿一下,后脚退一节台阶才稳住,颠一下人调整好姿势:“你最好别动,咱俩一起滚下去我护不住你。”
他想想又补一句:“我会努力尽力竭力护住你的——但最好还是别动。”
沈清澜嘟囔道:“谁要你护。”
一阵风起,风声鹤唳,树叶沙沙作响,落地卷的满地打旋,剐在水泥上发出“吱呀”的噪音。
王一侧侧耳朵:“嗯?你说什么?”
“没。”
沈清澜越过王一肩头往后看了眼,绵延不断的台阶铺向视线的尽头,一片昏黑中隐约可见树叶随风摇摆。
一阵冷风吹过,他打个寒颤,迅速闭上眼睛,僵着身体不敢动。
路灯年久失修,噼噼啪啪几声,“啪”一声彻底寿终正寝。
沈清澜一抖,环紧王一脖子。
王一嘴角压不住,胸口被一团压得有些喘不上气,可人还在往他怀里缩,脸一个劲往他胸口埋,像是要拱个洞出来似的。
无辜被压的一点有些疼,想想算了,压就压了,都是兄弟,大男人别矫情。
他快速走到路灯下,拍拍沈清澜腰侧:“好了,不怕哈。”
沈清澜露出只眼睛瞪他:“你才怕。”
王一实在忍不住了,笑出了声,怎么一会儿小兔子一会儿小猫的,又傲娇又可爱的。
他猛地顿住,可……什么?
正愣神着,沈清澜又给他一拳:“放我下来。”
王一一激灵,甩掉危险的想法,三两步小跑进亭子,正要把人放下,看到座椅上一层灰和枯叶皱了眉,又将人抱起来。
单手抱人,单手飞快从肩上扯下兔子背包,垫在下面,这才稳稳当当将沈清澜放下。
此处远离路灯,两眼一抹黑,什么也看不清,王一摸索着要去找小灯笼。
顺着毛茸茸的兔子毛一路摸,突然手感一变,是高级布料的丝滑,再摸是硬邦邦的肌肉,还颤了一下。
脖颈被狠狠挠了一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