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响亮的声音自后台唱出，声音婉转流畅，高雅得体，随着这声音，一个俏生生着粉红衣裳的小丫鬟缓步上台，他眉梢带笑，眼眸含春，一点朱唇更是风情万种，一个举手，再是一个抬足，转个身，调皮的娇笑一声，洛丰不自觉的攥住手，脑袋也嗡嗡作响起来，一个念头在心中升腾开来：他和景云是走不成了。

只一个小丫鬟的角色，不长的戏份，唱念做打却丝毫不逊于台上正经的大角儿，锦竹与班主对看一眼，班主已经了然，锦竹这是要收景云做徒弟了。

宴席的主人也被景云吸引，大手笔打赏了百块银元，锦竹谢过之后，就命人去将景云叫来。听到此话，洛丰心脏狂跳不止，眼睛怨毒的看向锦竹，想着这老鸨子竟然这么快就要将景云糟蹋。

锦竹的随从小厮不大会儿就将景云叫来，没卸妆匆匆赶来的景云规矩请安道，“见过张大官人。”

“几岁了？”张大官人问道。

“回大官人，快十四岁了。”景云回道。

“小小年纪，唱得着实不错，师从何人啊？”张大官人问道。

“回大官人，锦竹堂主是小的师父。”景云老实回答，但他这回答却令洛丰惊诧，怎么才一个月不见，景云就拜了锦竹为师了？

“那可恭喜堂主了，这小家伙儿不出两年，就能红出津沽城去！”

“哎呀！可谢谢大官人吉言啊！以后这小孩儿在街面上，还望大官人多多照拂！”

锦竹说罢，对景云使了个眼色，景云端起小厮递来的茶恭敬道，“小的谢谢大官人看得起，因着后面还有戏，故以茶代酒，先谢您抬举。”

话音落下，一干而尽，恰巧这时候有催场的来，锦竹摆手命景云下去，洛丰也绕着众人追着景云而去。

后台中此刻正乱，换装的换装、布置道具的布置道具，洛丰瞧见正在改装的景云，一肚子话在怀却只能问出句，“你怎么唱戏了？”

景云带着妆也不便笑，但那双眼睛却微笑起来，他道，“师兄，我说我的主意行吧？你看我不用做相公了。”

你是不用做相公了，可当了角儿又能改变什么？你当那张大官人是正人君子吗？不是今天就是明天，早晚都是个糟蹋！

洛丰内心里在呐喊，可这话在此刻又说不出去，他只能紧紧的攥住手，瞧着景云从一身丫鬟的衣裳换成了小姐的衣裳，此刻洛丰明白了，刚才那一出是试场，若是景云成了，他就是个角儿，若是不成，他就是个相公。

前台的锣鼓声继续敲打，景云的嗓音动听非凡，洛丰却颓废的坐在了椅子上，怀中藏着的银钱烫得他心口疼，他还是晚了一步，迟了一天。

堂子里的热闹渐渐散去，夜已深沉，洛丰还呆坐在后台中，此刻静默无声，只剩下落寞。景云梳洗一番之后拎着小包袱来到洛丰的跟前，将重重的小包袱塞给洛丰，嬉笑道，“师兄，这次张大官人赏了百元，师父分我十元，连着我之前攒的，足够你做小生意了。”

怀中的小包袱沉重，但此刻却已经再也无用，洛丰深吸口气又揉揉眼睛，抬起的脸上一双通红的眼睛，景云诧异，“师兄，你眼睛怎么了？”

“没事儿，困的。”洛丰回道，他将景云的小包袱再次还给他，“那个小生意不行，钱你先留着，等我再找个行当。”

“嗯，那行。”

“景云？”

“嗯？”

“你一定要唱戏吗？”洛丰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景云，想着他哪怕现在反悔，他都可以带着他离开津沽城。

“我想唱戏。”景云笃定的说。

洛丰点头，双手按在景云的双肩上，“若是锦竹让你去陪什么人，像是张大官人，你想办法跑，或者找人来通知我，我就是拼死也带你走。”

洛丰话中含义景云明白，他其实什么都明白，那个从相公堂子里出去的红角儿——澜涛，背地里就是某个大财主的小姨太。今日锦竹师父的意图景云也清楚，可他不认命，他已经从相公成了角儿，他也相信自个能从被人拿捏到为自己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