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兆轩眉眼低垂,兀自出神着。他的手边是这两天的报纸,他与景云的风流韵事已经连续两天占据头版,配的照片就是他卧房的照片,那刻意被景云制造的乱象毫无保留的呈现在大众的视野之中。
“少帅!偷拍照片的人已经查到,是饭店的一个服务生。”曹征回禀道。
曾兆轩抬抬眼皮,摆摆手,“算了,不是大事。”
“明白,属下威吓两句就放他走。”曹征道。
曾兆轩点头,他指了指墙边桌上的小皮箱子,“夜里,你跑一趟景老板居处,把这箱子送去给他。记着悄悄去。”
曹征看了眼小皮箱,轻声道,“是。”
夜晚,难得的没有戏可唱,景云坐在炕上,面前放着个小炕桌,他一手支桌撑着腮帮子,一手拎酒壶,正在给自己斟酒。这酒是阿玲给热的,桌上的豆干、卤肉是天宝楼的,一口酒一口菜的慢悠悠的吃着,倒是有几分逍遥自在。
“逍遥~~自在~~这日子又哪里来得自在逍遥?”景云哼着,眼眸看着窗,窗纸是秋天现糊上的,景云砸吧砸吧嘴的想着,不知今夜的月冷不冷?他想起红楼梦里的黛玉,想起她的‘冷月葬花魂’,叹息着想着也不知道自己的魂,最终会归到了哪里?
几杯酒下肚,愁云便上了脑,阿玲劝着别喝多了,她肿核桃般的眼睛经过了两天可算消了些,给景云端上碗面,瞧着他这模样,便又难受起来。
“公子,我听说,南城的糕干挺好吃的,现出锅的又香又甜,要不明儿我去买点?”
“也行,没事儿干就吃吃喝喝,也挺好的。”景云将酒杯放下,筷子搅动面碗,提溜起来小口的吃着,边吃边又道,“既然出去一趟,就多逛逛,可以叫上丝罗她们几个小姑娘。我听说冬天里有的布行卖夏布很便宜,你们一人挑上一块,算我送的。”
“公子,我去去就回,不闲逛。”阿玲现下是放心不下景云的,哪里还有心逛街去!
“去逛逛吧!等过段时间开戏了,你们几个小姑娘就又凑不到一起了。正好你们出去了,我叫师哥过来,我和他聊聊戏。”
既然景云都这样讲了,阿玲也不好再说什么,只等着景云吃好了将小炕桌撤了,才回了自己的屋。
这两日闷在屋中,景云也是有些无聊的,主要是他太爱唱戏了,两天没上台浑身都难受,现下吃饱了,又有些酒气上头,便拽了件练功的戏袍子走起戏来。
抬眸、提手、侧转腰,半开的窗口站立着的人差点把他吓趴下,景云蹙眉,心道这人不知是刚来,还是已经看了一会儿了,心中升起股子莫名的恼怒,他低声怒道,“你是鬼呀!”
曾兆轩笑笑,将窗户大开从外跳进来,又轻轻的把窗户关上,哈了哈冻冷了的手,带着几分埋怨道,“我可是等了好一会儿了,见你那小丫头睡了才敢进来的。”
景云还在戏中,白眼也带着些妩媚娇柔,“你这登徒子,深夜闯闺房,真是胆大包天!还有没有王法了?”
景云的媚态并不俗,反而有几分俏丽可爱,曾兆轩心道:那报纸上说你媲美妲己、褒姒之容,本来我还没觉着,现下看,真真是一派祸国殃民的仙姿。
“胆大包天的登徒子,怎么不言语了?就不怕我报官吗?”见曾兆轩不答话,景云又道。
曾兆轩拎了拎手上的皮箱子,面上是讨好的笑,“这不给您送戏服来了嘛!景老板!”
曾兆轩说罢,将皮箱子放到墙角的地上,然后才脱去旧棉袄,将它搭在椅背上,而后蹲到火盆边烤火,边烤火边道,“你这夜里用火盆,记着窗户开个缝。”
景云又白了曾兆轩一眼,仿佛在控诉他说的都是废话,将戏袍子脱下,又摸了摸桌上的茶壶,才给曾兆轩倒了杯茶,“茶水还温着。”
“谢了。”曾兆轩接过茶杯,见景云也蹲在了火盆边,那火焰将他的脸映衬着,红彤彤的甚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