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身躯逆着光,逐渐与多年前的场景重合。
男人沉默片刻,从手中递出纸巾,景梵却没有接。
他轻叹一口气,突然捏住了景梵的下巴,慢慢地、一点一点擦干他的泪水。
青年鼻尖都是红的,修长的指节触碰到落下的泪珠,如蝶翼般的睫毛也忍不住轻颤。
不再像几年前偷偷坐在楼道里哭得不停的小实习生,景梵很快止住情绪。
他推开桑贺禅的手,抬起手臂胡乱擦掉眼泪,闷声道:“抱歉,见笑了。”
嗓子还微微哑着。
桑贺禅垂眸看他,收回了手,连带着一丝阴暗滋生的情绪也隐藏得完美无瑕。
“你的外套。”桑贺禅半跪下来,与坐着的景梵平视,给他披上衣服,“刚才落我车上了。”
景梵不自觉收拢衣服,上面已经沾染了桑贺禅身上好闻的木檀香味。
疲劳加情绪波动过大,景梵脑子彻底生锈,稀里糊涂跟着桑贺禅上车。
等车开出了月水湾,景梵才反应过来,忙说:“把我放到附近的酒店就行。”
桑贺禅没说话。
汽车一路驶过一家又一家宾馆酒店,开到了一处小区地下室。
桑贺禅下车,绕到副驾驶打开车门。语气不容拒绝:“今天住我这里。”
景梵懵懵地跟着桑贺禅上楼,站在门口时才说:“这样会不会打扰到你家里的人……”
桑贺禅闻言,开门的动作一顿,“不会,平时只有我一个人在家。”
房子很大,生活痕迹却也很淡。
景梵入内在沙发上坐下,略微有些不自在。
客厅里有个很大的落地窗,能看见整个X市的风景,不远处就是医院,还能看到他想要租的那套房子。
男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道:“那间房子是我父亲创业后买的第一套房子。”
他想到什么,忽然莫名其妙笑了一下:“幸好没被那些人抢走。”
景梵没有接话。
男人家庭环境复杂,不是他能够随便插话的。
桑贺禅走入厨房,不多时从里面端出来一杯水,还冒着热气。
景梵尝了一口。
甜丝丝的,是蜂蜜水。
他小口小口将水喝完,把杯子轻轻搁在桌上。
被水湿润后的唇饱满欲滴,上方还缀着晶莹的水珠。
两人无言半刻,景梵忽然说:“……傅泽的事情,你们早就知道了?”
在酒会上,不管是谁,看他的眼神都有些奇怪。
“不知道,不怎么关注他的私事”桑贺禅的语气硬邦邦的,“……现在感觉好多了吗?”
景梵说:“好多了。”
他只是……没有想到傅泽会把他关在门外。
傅泽是故意的。
给他买完手表后景梵的钱包空得差不多了,父亲一家在外地,也没办法去打扰母亲的生活,除非去医院值班室对付一晚,否则只能流落街头。
草,真他妈受够了。
眼睛干涩到难以忍受,景梵闭上眼睛,缓解酸涩。
桑贺禅把杯子放好时,景梵已经睡着了。
青年头歪向一边,把脸埋进自己的外套里。
桑贺禅走过去,和他离得很近,平缓的呼吸声交错,即便是陷入睡眠,也难掩景梵周身的疲惫。
他忽然将人打横抱起,青年也并未被惊醒,反而进入更加闲适舒服的状态中,自觉在男人的怀里找到适合自己的位置。
景梵很轻。
如被害虫啃食干净的树干,里面已经空空荡荡。
稍一用力,整个人就会碎了。
……
景梵一觉睡到自然醒。
很多年都没有这种充实的感觉,他忍不住贴着被子蹭了蹭,直到闻见那抹木檀香味,景梵才彻底醒了过来。
过好半天,景梵才想起来,自己在桑贺禅家里。
男人贴心地准备好洗漱用品,就放在床头柜。
景梵拿着东西进入浴室,打开手机一看,发现已经下午三点了。
消息和未接来电如火山喷发般喷涌而出,因为工作原因,他从来不会开静音……这足以证明他睡得会有多熟。
边刷牙边点开两人的聊天对话框,景梵一条一条浏览完傅泽发来的消息。
[傅泽]:抱歉宝贝,昨天晚上没看到消息,你还在加班吗?要不要我过来接你。
发于早上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