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上次所说,它并非是独立存在的,它的出现来源于曾经的‘求而不得’,通常发生在童年或青春期。”
医生打断他,对视过来:“孩子,你对它产生了太多负罪感,你不必为此感到羞愧,也不用对我说抱歉。”
石晏不语。
“性..瘾这种病症,有时堵不如疏。人类拥有欲望太正常不过。”
“你从中寻求安全感,渴望被接纳,希望被满足。你没有错,身上不背负任何罪名,重点是要找到源头……”
石晏便想,什么是源头呢?
他脾气好,哥活着那些年里,他很少跟魏闻秋生气。
一开始是不知道生气,后来他汲着魏闻秋生长,一点点重新从眉眼手足间生出活跃的颜色,才知道有些时候他是可以生气的。
一生气他便撇着嘴不愿理人,魏闻秋就逗他:“嘴巴能挂油瓶了。”
“你张嘴说句话,看是不是变成了‘嘎’。”
“行,别气了别气了,哥的错。”
三两下一哄石晏就什么都忘了。
眼睛一弯,又软声软调地叫“哥”了。
魏闻秋走后,石晏并没有悲痛欲绝的神态,反而生出种难以言喻的愤怒,他想,这次谁也哄不好了。
魏闻秋的后事办完要回校的前一天,一向平和的石晏望着什么都没变的家,突然感到怒不可遏。
他先是一言不发地踢翻了家里的垃圾桶,将沙发套从头到脚拽下来扔到地上,跑到厨房把那摞木碗拿出来,手一松全落到地上。
噼里啪啦滚了一地,还砸到了他的脚。石晏更气了,听那些碗在地砖上此起彼伏地吵了很久。
之后他光着脚在家里的大瓷砖上乱跑乱跳,楼下依旧没人。
石晏在家蹦了一下午,撒了一下午的疯,直到精疲力竭,结果四周只剩下片死寂。别说哄,连要投诉他的人都没有。
他躺在散落在地的沙发套里,先是张嘴干巴巴喊两声,听着毫无悲伤之意。便将脑袋往地面上“咣咣”地砸了几下,最后捂着头蜷缩成一团。
石晏弯腰拾起昨夜裹进被中的深棕色毛呢旧外套,手拎着展开。
十年时光并没有给衣服留下太多岁月的痕迹。
他将衣肩捋好,拉链拉上,袖子推平整。
外套铺在床上,石晏脱了鞋,蜷缩着躺了上去。
万籁俱寂中,床头站着的男人低头看着他,半晌,慢慢爬上床,紧挨着他躺下了。
窗帘没拉完全,阳光下浮尘纷纷扬扬地飘落,石晏蜷缩成一团,脸蹭着衣服粗粝的布料。
蹭到脸发麻。他想起在棉城,在那个已不再属于他的出租屋里。
十八岁的石晏独自躺在大床上,脸上盖着这件毛呢外套。
他悄悄喘息着,罪恶又痛苦地对着死去的哥的旧衣服自..尉。
布料的针脚严密,可以足够抵御深秋医院后门的寒风,也能够最大程度隔绝氧气。
他在哥于这世间残存的最后一丝气味中,急促地嗅着,试图灌满整个肺腔,颤抖着高..潮了。
石晏想,真是无法原谅。
魏闻秋是,他也是。
他躺在衣服上,紧闭双眼,眉毛蹙到一起,眉头发红,看起来好像很难受。
魏闻秋并排躺于他的外侧。
他将脸偏过去长长凝视着,然后翻身,伸出胳膊,将瘦瘦的石晏牢牢圈到自己怀中。
石晏这晚什么都没吃,昨晚一夜未睡,他感到精疲力尽,很快就睡着了。
真可怜。
魏闻秋看着怀中的男人,对方今天状态很差,感受不到他的存在。
昨晚的幕幕出现在他脑海里,和睡着的男人一一重合。
他是鬼,没有任何规矩能够约束到他,他无需遵守任何章法。
不过,今天的男人看起来太可怜,没有进食,还极度缺乏睡眠。
平日里又实在胆小,此刻已不适合再受到什么惊吓。
他一如既往地使了点小手段,叫男人不要那么快醒来。
那片唇看着太软,他凑上去舐着吮了,手顺着男人的脊梁抚摸到尾椎骨。
他用大掌比划着,好细的腰,似乎这样轻轻一掐就完全握的住。
他闭着眼,自己的身体也跟着产生了些变化。
牙在后颈上摩挲,他啃咬着那片柔软的耳垂,希望今晚过得再慢一些。
他慢慢享用着这场盛宴,紧贴住男人的后背,双臂环抱住男人细长的脖子。
收紧,掌心的茧在对方喉结上轻柔转圈。
忽然。
他的动作停滞半秒,心下觉得不大对。
是哪里不对?
然而没等魏闻秋想明白,眼前的场景突然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旋转。
他被人猛地掀翻,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紧接着对方就以极其迅捷的速度毫不留情地跨坐上他的腹部,引得他从喉底发出一丝闷声。
男人根本没睡。他居然没发现。
本应熟睡的石晏睁开双眼,一只手紧掐住他的咽喉,将他整个人牢牢箍在床上,无法动弹。
“哥,”他茫然看见石晏眼眸微垂,正俯视着他,嗓音中含着还没散尽的涟漪:“好久不见。”
“装什么呢,”魏闻秋能感到脖子上的禁锢正在压缩:“明明全都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