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莱克。”
斯内普的声音更冷了几分,他盯住对方的双眼,压低了声音。
“别装作义正辞严的模样。”
他终于被挤出一些怒火,僵直地靠在沙发上,看起来恨不得能立马掏出他手中紧握的魔杖来一场生死对决似的,惯有的虚假的柔和在对上西里斯时露出真正阴沉的本色。
直到僵硬的对峙被佩妮的声音打破。
“伏地魔,是吗?”
她扫了一眼那封信,声线颤抖,最终却迈出一步站立在斯内普面前,清瘦的身影在阳光的照耀下在地面上投出长长的阴影,像一把剑一样割开仍旧对峙着的两个男人。
“告诉我邓布利多让你在干什么。”
僵硬地转过视线的斯内普颇有些厌恶地开口,半点不把佩妮放进眼里的神态让本就怒火十足的西里斯愈发愤怒。
“汤姆。”
被佩妮拦阻的小天狼星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个名字,恨不能上前一步扒了斯内普的皮好让他再也不能出现在他们面前,佩妮瞪了他一眼去拍他的胳膊,随后又安慰似的与他十指紧扣。
“汤姆?”
“汤姆·马沃罗·里德尔,你的旧主子!”
斯内普的脸色陡然变得苍白,油腻腻的黑发随着他垂下头颅的动作将他的脸遮盖得严严实实,小天狼星看着他不屑地哼笑,似乎完全不能理解他此刻这番痛苦的表现。
紧抿嘴唇的男人缓慢地起身,冷冰冰地扫过他们,步伐干脆地朝门口走去。
“那封信,来自奥古斯特·卢克伍德,曾经和你们的朋友有过往来。”
奥古斯特·卢克伍德,几个月前被莫名释放的食死徒。
西里斯对这个名字的印象不可谓不深刻,1981年他被捕的当晚,曾听过看守他的几个奥罗聊过这个名字,神秘事务司的缄默人,被食死徒同伴伊戈尔·卡卡洛夫告发为伏地魔提供情报,并被判处阿兹卡班终身监禁,他们一整晚都在讨论这个外向又和蔼可亲的头发油光光的麻脸男子。
至于朋友,仅从斯内普那满含嘲讽与嗤笑的语气中就能判断出来他所说的是早已经失踪的彼得,西里斯从牙缝中挤出一声咒骂,快步走到桌前,粗鲁地拿起信笺展开。
这实在是一封冗长又毫无逻辑的一封信,佩妮皱着眉头大致扫过一遍,勉强从写信人混乱又癫狂的文字中找出几句有用的话。
——听说那个叛徒已经死了?哦,有够可惜的,我还蛮喜欢和他一起喝酒的,你知道,就像小丑一样有趣!再说了,毕竟可是他把詹姆一家送上了断头台的,怎么说也得死得像路易十六一样声势浩大一些!
——我们伟大的主人,等着吧,西弗勒斯!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双面间谍?哈!那些巫师可真够愚蠢的!
——我要将我的血!我的肉!我的全部的灵魂献给我最最敬爱的主人!
“疯子!”
佩妮攥紧了拳头恶狠狠地骂道,对奥古斯特信中流露出来的疯魔不寒而栗。
“小汉格顿村。”
沙哑低沉的嗓音让小天狼星看起来有些格外沉郁,佩妮有些莫名地看着他,向丈夫更靠近一些好能将自己的脑袋靠在他的肩膀,初秋的日光晃来晃去在地上投出一片刺眼的明黄,佩妮无意识地蹭了蹭,风轻轻将白色窗纱带起。
“冈特家族,萨拉查·斯莱特林的纯血统后裔。”
干涩使得一切话语都像是刚从纱纸上打磨过一遍,小天狼星向佩妮抖落着自从1985年夏天便一直秘密调查的有关于曾经的霍格沃茨学生,后来的伏地魔的相关事情,九月份的阳光仍旧直直打在两个人的身上,西里斯眨眨眼睛只是垂下头去看佩妮的墨绿色的高跟鞋尖。
“汤姆·马沃罗·里德尔。”
“伍氏孤儿院,邓布利多找到他的地方。”
“据那里的工作人员说,他的母亲在1926年的除夕夜,在院门前生下他,对他们嘱咐了一句让孩子随他父亲和外祖父的名字叫“汤姆·马沃罗·里德尔”后就去世了。”
“马沃罗·冈特,与汤姆·里德尔。”
小天狼星耸了耸肩,回想着两年前邓布利多将这件事情交给他时的严肃神情。
“里德尔一家在1943年离奇死亡,而冈特一家也因为父子残杀后彻底败落。”
冈特家族的老宅是一座在小汉格顿两座陡峭山坡之间盘根错节的树丛中半隐半现的房子,墙上布满苔藓,房顶上瓦片零落,这里或那里露出了里面的椽木,房子周围长着茂密的荨麻,高高的荨麻一直齐到窗口,那些窗户非常小,积满了厚厚的陈年污垢,一条死蛇钉在门上。小天狼星嫌恶地皱了皱眉头伸手挥动赶走荡起的灰沉,仔细环顾着这座颓败冰冷的老宅。
“我在那间老宅里,找到了几张照片,在那些照片中,我看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霍格沃茨创始人之一,萨拉查·斯莱特林的画像中曾让詹姆称赞的两样东西,黑宝石戒指和挂坠盒,我们来到霍格沃茨的第一天,走到创始人画像前时他大声赞扬过,给萨拉查那张老态龙钟的,猴子般的脸增添了一些趣味性,好让学生们在看见他的画像时不至于快步逃开。”
飞扬的尘土散落在污脏腥臭的地板上,西里斯将几张照片排在地上细细观察,几乎所有的照片中,马沃罗都宝贝似的戴着他那两样东西,更让人不能忽视的是,在那些照片中,无论他们的精神状态与衣服状态如何,那两样东西永远都是熠熠生辉的。西里斯指尖划过照片中的挂坠盒,抬眼看到被钉在门上的蛇枯树枝一样分叉的信子,阴沉的雾霾浓厚得盖了一层,室内泥土的腥气与破败的土气让他下意识地咳喘,烛火晃动着隐隐有想要熄灭的趋势。
“我得说在讲垃圾话方面,没人能比得上詹姆。”
墨绿色鞋尖向他的鞋子靠近一些轻轻挨在一块儿,柔软的阳光让西里斯肩膀上的重量化成一小只刺猬的呼噜声,他咧开嘴笑,站在对面的詹姆怪模怪样的向他们做鬼脸,莉莉拧着他的耳朵将他拽到一边去了。
“当之无愧的领袖人物。”
温热的手指轻缓地抚摸小天狼星的黑发,挟裹着纵容与抚慰,他眨了两下眼睛抬起头打了个哈欠,从模糊的阳光中去看佩妮右耳上那颗廖蓝色耳钉。
心跳渐缓,西里斯将头靠在佩妮的腿上,面朝着女人的肚子无声地笑。
“是啊,当之无愧的。”
呼吸随着佩妮肚子的起伏一起溺在阳光中,小天狼星沉沉有了几分想睡的欲望。
“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就在那片废墟里面找啊找,找啊找,一直找到天黑……”
荨麻高大的枝叶在月夜下显得阴森可怖,偶尔有几只猫头鹰飞过留下一串嘶哑幽暗的鸣叫,苔藓的湿冷腥土气伴着夜晚的阴凉像刮刀一样磨过去,小天狼星不时踩碎几片瓦砾爆开清脆裂声,烛火在阴暗室内颤抖着只留一点点微弱的昏光,火苗颤巍巍攀爬着墙面,橙黄色的光点最终落在门上那只被钉死的蛇的眼睛里。
烛火更弱了,西里斯却在这时走上前去。
“那个戒指,就藏在那只蛇的嘴里。”
短了一截的蛇信子中系着的戒指在昏黄烛火中掉落在地上荡起细细一片尘土,丝线一样的月色从那一扇扇小到看不出来的窗户里钻进来照在那只戒指上。
“然后呢?”
西里斯打了个哈欠向佩妮凑得更近,软软地吻了吻她的肚子有些瞌睡。
“然后我把它交给了邓布利多,得到了一个月的假期。”
午后的阳光晒得两个人都有些昏昏欲睡,佩妮温柔地抚摸着小天狼星长至肩头的黑发哼起歌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