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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番外三:师父(一)[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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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哟,哎哟哟,您这是何必啊。”县令听了后一阵长吁短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闹牙疼,“您何必跟一个乡野村夫一般见识呢!”

“你别搁这儿和稀泥,老子……”

黑熊精话说到一半,一个尚且青涩的少年嗓音打断了他,“敢问县令,此人欲当街行凶,凶器还握在手上,不将他收拿归案,反倒请他喝酒,这是什么道理?”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视线骤然集中在说话的少年身上,那些目光或恼怒或惊讶或猜疑,宁公子却视若无物,双目毫无波澜地注视着县令,眼睛里仿佛有一望平静又幽深的潭水。

葛平猫在宁公子身后幸灾乐祸地捂嘴偷笑——今天这帮人出门可能没看黄历,撞这祖宗枪头上了。

还未等县令说话,黑熊精率先暴起,他方才在说书人那里吃了亏,本就窝着一肚子火,当下被宁公子这番话一激,直接失去了理智,提刀便冲他砍去,“哪来的黄毛小子?这没你说话的地……啊!——”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间,黑熊精上一秒还手执大刀威风凛凛地要砍人,下一秒就跌坐在地上鬼哭狼嚎了——他右腿和方才拿刀的手上各插着一根筷子。

除了葛平,在场谁也没看清楚宁公子是怎么出的手,邻桌筷子的主人目瞪口呆,就在刚才他还在用这双筷子嗦面呢。葛平暗暗感叹道:这速度,这力道,这准头,这小子武艺最近又精进了。

宁公子的视线从哭爹喊娘的黑熊精身上移开,他抬眼看向县令,目光不复往常的柔和,县令被这双秀气的眼睛盯着,不知不觉间身上寒毛根根倒竖,后背冷汗直流,就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眼前这位少年明明生了一副温文尔雅的相貌,五官甚至还带着些许孩童式的稚气,身形也尚未拉开,此时此刻全身上下却散发着一股摧山倒海般的气势——不可逆,也不可违。

县令哑了半响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打量着宁公子,将东海县大户人家琢磨了个遍也没想出这是哪家公子。他为人颇为油滑,一时之间猜不出宁公子的来历,也不好贸然得罪,干脆两眼一闭和稀泥,“这位小公子,有话好好说,怎能贸然动手伤人?依我看,今天这事就是一场误会,要不小公子也一并到我府上喝一杯,咱们一笑泯恩仇。”

宁公子闻言轻轻一笑,语气听不出喜怒,“您这是来抓人还是来送请帖啊?”

县令没想到自己拉下面子好说歹说这少年愣是油盐不进,被一个半大孩子屡屡挑衅,即便对方可能是当地贵人之子,他也有点恼了,便冷着脸一甩袖子道:“哦?就是小公子你报的官?”

“不是他,是我差人报的,不行吗?”葛平将桌子上的瓜子皮拢成一小堆,一撑桌子站起身来,悠哉悠哉地溜达过来,抱着胳膊往宁公子身旁一站,身体微微侧向对方——这个站位看似随意,其实颇有讲究,既不会夺了对方的威势,也能在发生任何危险时立即护住他。

县令虽见过些世面但是不多,眼力劲儿还没那么足,加上正处于气头上,一时间没看出其中门道儿。他被葛平这睥睨众生的态度气得脑袋冒烟,两撇蟋蟀胡子不住地颤抖,他在这为官十余年,哪个人不争着巴结,而眼下这小子竟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

那县丞也是个媚上欺下的一把好手,他见县令面有愠色,立即扯着公鸭嗓子指着宁公子和葛平高声道:“这官是能胡乱报的吗?托当今圣上的福,白云观的真人素来与我们东海县交好,保佑一方风调雨顺,今凭空遭到污蔑,县令大人与我正前来彻查此事。你们不但无故伤人,还对本县父母官无理,该当何罪!”

此番颠倒黑白的言论一出,就连县令的嘴角也不禁抽搐了一下。他与占为王的白云观确实有些私交,方才听说对方在此地与人起了冲突,一方面怕闹出人命不好收场,另一方面也担心处理不好得罪了人家,于是亲自带着县丞来当和事佬。他本想赶紧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没想到遇上了这俩来历不明的公子哥。这二人背景未知,县丞却扬言要治他们的罪,这下可怎么收场?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县令那双被肥肉挤得只剩一条缝的眼睛狠狠地瞪了县丞一眼,县丞被盯得瑟缩了一下,赶紧堆出一脸讨好的笑。

“你说我无故伤人?那可是要等脑袋多了条缝才算‘有故’?”宁公子随手把玩着桌上的茶杯,指尖轻轻摩挲过粗砺的杯沿,声音不大却没来由地给人一种压迫感。

没等县令应声,他又接着开口道:“我们报的官是有人持刀行凶,巡检不来拿人,反倒是县令亲临,这又合的哪门子律法?”

“我大齐官员的公事岂是闲杂人等能妄议的?”县令心里发虚,一番疾声厉色也显得颇为色厉内荏。

宁公子闻言神色也没什么变化,依然一副静如止水的模样,他轻描淡写地开口道:“东海一带的特产是名酒「桃花酿」,就连当今圣上也喜欢得很。”

他这句话看似没头没尾,但听者却有心,县令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桃花酿是我东海县特产,男女老少无不爱饮,本官以其招待白云观真人有何不妥?”

葛平闻言翻了个大白眼——有何不妥?就没一处妥的地方!他也懒得和这帮人废话下去,给宁公子递了个眼色,得到对方默许后便用剑鞘朝捧着酒坛子的侍从之一虚晃一下。那侍从吓了一跳,还没等反应过来,手中的酒坛子便被葛平一把捞了过来。

“给我把他拿下!”在酒坛到了葛平手里的瞬间,县令脸上的表情终于从狐疑和警惕演变成惊怒,宁公子嘴角却流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看来不打自招了。

县令身后几个侍从闻声一拥而上,可这帮人哪里奈何得了葛平?只见他踏着桌子一跃而起,伸手一把勾住房梁,而后挺身一荡便在高悬的横梁上站定,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还顺手捞了个茶杯,下边几个侍从和一群大汉像被捏住脖子的鸭子似地仰头瞪他,却也无可奈何。

葛平三下五除二解开裹在坛口的红布,露出封口的红泥,“哟,红泥,这酒来路不简单啊。”

他长眉一挑,居高临下地瞥了一眼面有菜色的县令,干脆利落地一掌拍碎封口的红泥,一股浓郁醇厚的酒香立即扑面而来。他微倾酒坛倒了一杯,凑到鼻尖前闻了闻,随后勾唇一笑,将杯子连带着杯中的酒向下一抛。宁公子一把将茶杯稳稳接住,二人配合天衣无缝,没让酒液洒出一滴。

宁公子晃了晃杯子,那酒浆极其浓稠,盛在杯中轻轻颤动,宛如柔嫩的琥珀。他端起杯子抿了一下,方抬眼对上县令惊怒的神色,“酒浆极稠,酒色琥珀,又以红泥封口,是一等品。”

“一等品”三个字如同一声惊雷,整个客栈都炸开了锅。按大齐律法,桃花酿品级分为三等,二等三等民间可自由买卖,一等品则为贡酒,只有王公贵族才能饮用。

县令已有些慌了神,连忙指挥侍从将宁公子围住,“这话可不能乱说,我这酒乃是二等中的上品,你一小儿见过贡酒不成?休要在这里胡言乱语!来人,给我把他拿下!”

“放肆!我看谁敢动他!”还不等众侍从和那些壮汉近宁公子的身,葛平便从房梁上飞跃而下挡在宁公子身前,雪亮的长剑瞬间出鞘,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客栈内的气氛随着双方刀兵相见而剑拔弩张起来,一干人被葛平的气势震慑,一时间面面相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县令盯着葛平手中长剑,忽然觉得那剑身上的黑色花纹有些眼熟,他定睛一看,是一只黑虎。在县令看清剑身纹样的瞬间,他脸上的血色如潮水般退去——黑虎纹乃是朔王府的标志。

大齐现有两位同姓王、一位异姓王,当年武帝开国时论功行赏,其麾下大将军征讨收服中州以北的游牧民族,建立赫赫功勋,最终受封朔王。

“你……你是……”县令的嘴唇不住地颤抖,嗫嚅了半天愣是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这时,一个身穿甲胄的年轻士兵跑了进来,此人竟是刚刚那个被葛平派去报官的侍从。那士兵甲胄间隙露出的衣袍上同样绘有黑虎纹样——他是朔王府的亲兵。

那人在宁公子与葛平面前单膝跪地,恭敬地行了一礼,“禀殿下,世子,方才接到报告,云台山白云观匪徒已伏诛,在白云观内发现其搜刮百姓的证据以及匪首与东海县县令的往来书信。”

霎那间,县令的脑袋里“嗡”地一下——世子?这人是朔王府世子?!他脚下不禁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与之一同跪下的还有县丞和一众侍从。

世子是朔王独子,那……殿下又是?

思至此处,县令哆哆嗦嗦地抬起那颗硕大的脑袋,惊恐地望向面前这位芝兰玉树的少年——相传朔王府世子与当朝储君为至交好友。

县令伏跪于地,磕头如捣蒜,“臣罪该万死!臣受人蒙蔽,一时糊涂,但臣对大齐的一片忠心……”

“行了,这些话到牢里说去吧。”葛平望了眼身旁的少年,得到对方首肯后便冲门外打了个手势,外边一队候命已久的士兵立即小跑入内,给屋里的真贪官和假修士来了个五花大绑,一齐押走了。

事情的原委其实是这样,东海一带灵气浓郁、玄门云集,当今圣上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突发奇想要来东海求仙问道,美其名曰“体察民情”。宁公子,或者说是萧宁对修士向来没什么好感,涉及玄门的事他本不想掺合,但能离开王都的机会不多,他也想看看地方百姓的真实情况,便也跟着皇上来了,而葛平这位年轻的世子爷则率领朔王府亲兵履行护卫的职责。

皇帝圣驾刚至郡中,萧宁便听密探来报东海县县令与白云观官匪勾结荼毒百姓。可这白云观毕竟打着修士的旗号,萧宁虽贵为储君却也不好明面上打皇帝的脸,便以给玄门送拜帖为由,带着葛平和他的一队亲兵先行一步,早早就在云台山上设下埋伏。

黑熊精前脚刚走,按捺不住的朔王府亲兵便端了他们的老巢,萧宁与葛平方才与黑熊精和县令在客栈中纠缠其实是为了拖延时间。如今可好,这县令不仅坐实了官匪勾结的罪名,还顺带抖出了私藏贡品的罪证,被他们俩逮了个人赃俱获,可谓是买一赠一。

一干贪官和山匪们被押走,客栈内围观的人也早已识趣地散尽,屋内只有萧宁、葛平和几个士兵——方才的说书人竟消失得无影无踪。习武之人感觉格外敏锐,方才情况虽然混乱,但屋里出去个人萧宁和葛平不可能毫无察觉,萧宁又询问了守在外边的士兵,但所有人均说没有看到。

真是奇了怪了,一个大活人还能凭空消失不成?

萧宁寻人未果,只好将此事暂且搁置。他对葛平道:“易安。”

易安是葛平的字,他立马后撤一步单膝跪地,“臣在!”

“岁贡由郡守掌管,县令敢私藏贡酒,郡守也定脱不了干系,往下深挖说不定能查出一条倒卖贡酒的线路来。”萧宁沉声道:“火速提审县令和县丞,郡守那边也派人盯紧,有什么动作无论大小立即上报。”

“臣领命!”葛平抱拳起身正要往外走,萧宁却突然叫住了他,“此事先不要提白云观,只说剿灭了山匪,父皇正在兴头上,勿去触他的霉头。等回京之后,贡酒的事彻底查清楚了,我再一并上奏。”

葛平一点头,遂领命而去,这间小破客栈也变得冷冷清清,只留下萧宁和几个朔王府亲兵。

此次东巡一路走来,皇帝倒是看着钟灵毓秀、仙气缭绕的山川游赏得不亦乐乎,萧宁却只看见了民生凋敝之景——烧香的比烧饭的多,念经的比念书的多,民生如何能好?

萧宁静默地在原地站了许久,随后将杯中残余的桃花酿一饮而尽,这闻名天下的美酒入喉竟没滋没味。他用食指轻轻搓掉点在眉心的香粉,露出的那颗小痣在小破客栈昏暗的光线下红得仿佛在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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