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接着道：“我刚才还问了你们老师，实验高中有多少自主招生名额，是怎么定的，还有如果你某一科特别突出，可不可以转竞赛保送。你们周老师说自招名额每年由教育部分配，到班上的话，是根据平时月考和期中考，只要你继续保持现在的成绩一定没问题。至于竞赛保送，你数学和英语好，但我暂时不想让你保送外语类专业的学校，到时候可以试试数学，不过咱们不all in竞赛，你综合成绩好，还是走高考加自主招生比较好。你们周老师真的不错，我本来回来路上一直后悔当初没让你去长旰一中，但是在见到她之后，也没那么后悔这个决定了。”

妈妈一直在为罗牧垚做规划，就跟她从小到大一样。姨妈总说当初妈妈顶着巨大的压力才把她转学到长旰，因为她来到长旰，姥姥跟小舅一家也慢慢到了长旰，妈妈的负担比原先在福临时加重很多。

但姨妈说她妈妈想尽自己所能让她在省会城市长大，还说一个女人在外头打拼很辛苦的，让她一定要体谅妈妈。

听完妈妈为她做的规划，罗牧垚答：“嗯，我会认真对待每一次小考的。”

妈妈道：“牧牧你知不知道高考的意义？”

罗牧垚愣了一下，答：“考得好就能去一所好大学？”

妈妈问：“那好大学的意义是什么呢？”

罗牧垚思索片刻，答：“我不知道。”

妈妈道：“好大学的意义是人。你考上清华北大接触到的人，和你只考上一所普通大学接触到的人，会是截然不同的，你今后的圈层跟平台也会不同。但是妈妈也不想给你太大压力，是妈妈没能力让你转去北京高考，所以一切都只能靠你自己。”

罗牧垚这时摇头道：“妈，别这么说。”

妈妈这时苦笑了一下，道：“还有作业吧？你去学习吧，妈妈还要工作一会儿。”

罗牧垚这时鼓起勇气问：“妈，你现在是什么岗位啊？你之前不是会计吗？为什么他们说……你现在在卖房子？”

妈妈这次看了罗牧垚一会儿，笑道：“你觉得卖房子的工作不好吗？”

罗牧垚答：“我不知道。”

妈妈道：“这些等以后再教你，另外妈妈不是一直卖房子，我准备转管理岗了，但公司规定管理岗必须有一线销售经历，所以今年妈妈是在轮岗。”

罗牧垚听得似懂非懂，但她感觉得到妈妈对自己的职业生涯充满信心，这也让她替妈妈感到高兴。

罗牧垚回卧室做作业去了，妈妈走到电脑前开始工作。

到夜里十一点，罗牧垚打算睡觉。

妈妈这时敲开她卧室门走进来，怀里还抱了两个盒子。

妈妈把一大一小两个盒子在桌上放下，道：“给你买了一台数码相机，还有一个小音箱。数码相机你平时可以带去学校，拍拍板书什么的，也可以和同学拍拍照。音箱是个简易的，我是看你爱听歌，在家有时候插上音箱听效果更好。”

看到这两个礼物，罗牧垚还是很高兴的，这小小缓冲了下她因为妈妈明天就要离开而产生的悲伤。

妈妈接着道，“我还给你带回来几件衣服，还在我箱子里，你明天有空再试吧。”

罗牧垚答：“嗯，谢谢妈妈。”

妈妈这会儿已经换上了睡衣，双手插在睡裤口袋里，准备离开时忽又转身道：“我看电脑上有个没关的邮箱网页，你平时用邮箱吗？”

罗牧垚闻言，咬了下唇，才道：“我跟一个学姐，现在用邮箱当笔友，就是平时偶尔互发邮件。”

妈妈好奇问：“什么学姐？你怎么认识的？”

罗牧垚答：“是……实验高中考上北大的一个学姐，我开学前自己去了一趟实验，当时有个优秀毕业生的讲座刚结束，教室里人已经走光了，但我看见讲台上摆着一张名片，名片上留了一个邮箱，我就试着发了一封邮件，没想到学姐回复我了。”

妈妈点点头，问：“你学姐叫什么？多大年纪？”

罗牧垚答：“学姐叫孟雨凡，年纪……我看名片上写着投资经理，应该已经工作了。”

妈妈这时挑了下眉：“这么大年纪？那你小心，别告诉人家太多个人隐私，如果她约你线下见面一定要先跟我或者你姨妈说一声。哦对了，上次发的奖学金你自己留着吧，随便买点学习资料啥的，或者请同学吃饭，作业做完了就早点睡吧。”

妈妈说完后，就退出了罗牧垚的卧室，轻轻关上了门。

罗牧垚睡前又去了一趟洗手间，听到江美心的卧室里传出妈妈跟姨妈说话的声音。

姨妈说：“你这都穿的什么内衣？这种空的怎么好看呢？”

妈妈说：“姐你别管我，我自己舒服就行。”

姨妈说：“这种也不舒服啊。再说了，你在外头不能光想着工作，牧牧再过几年也上大学了，你还年轻，得找男人。”

妈妈只答：“再说吧。”

罗牧垚上完洗手间，回到卧室，躺进被子，闭上眼，泪水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这是从小形成的应激反应，从小到大，每次知道妈妈要走的前一晚上，她都会忍不住偷偷哭一场。只是她没想到，她已经15岁了，竟还是学不会坚强一点。

*

第二天一早，罗牧垚是拄着拐杖，自己去的学校，一切都很顺利。

但是一整个上午她情绪都很低落。

上午第四节课下课后，她收到一条短信，是妈妈发来的。

[妈妈登机了，你在家好好的，妈妈过年就回家]

看到这条短信，罗牧垚先是愣了好一会儿，鼻子才开始发酸。

因为她好像从这条短信看出来，妈妈是知道她的难过的。

罗牧垚都没察觉到教室已经差不多走空了，直到耳边传来轻轻的三声敲窗户的声音。

她猛地扭过头去，看见是邬子兵。

邬子兵像一根笔直的树干似的，插着裤兜杵在窗边，好像这才看到女孩神情不对劲，眼睛还红红的，一时间也有些不知所措。

罗牧垚却回过神来，脱口道：“走。”

邬子兵挑了下眉：“走？去哪里。”

罗牧垚答：“吃牛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