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国公府又挂起一重白幡。
蔡桐问过妹妹蔡岑之后,方才得知这几个月发生的事,太子被诬陷入狱,狱中自裁,皇后被监禁,后宫诸事交由贵妃全权处理,与太子、二皇子有过往来的官员皆被屠戮殆尽。
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那姑姑呢?姑姑现在可好?”
蔡桐想到那个将他当做亲儿子疼爱的姑姑,不免十分心疼。
姑姑只太子一个儿子,太子薨逝,姑姑后半生没了倚仗,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如今姑姑的兄长又去世了,若是她知道,只怕眼睛都会哭瞎了吧。
蔡岑无奈地摇摇头:“自先前姑姑被禁足于长秋宫起,陛下便不曾解了姑姑的禁足。”
“我虽想进宫去见见姑姑,可每每快到长秋宫时,便被宫中的禁卫拦下,不得靠近半步。”
蔡岑嘴张了张,还欲将姑姑突发癔症的事情告与蔡桐知晓,想到蔡桐刚回京不久便接连闻知噩耗,怕他承受不住,便咽了声,摇头不语。
蔡桐咬紧牙关,双手被他用力团成拳头,紧紧盯着身上穿的孝服,呼吸急促,久久不语。
“哥哥?”蔡岑察觉到蔡桐有些异样,双手攀上蔡桐的胳膊,忙轻声唤道,如今朝中、家中变故频发,哥哥好容易回来,可千万不能再生变故了。
蔡桐双眼失神,甩开蔡岑,甩开接连来搀扶他的仆从,踉踉跄跄地回了房。
眼看太阳落下,月亮升起,蔡桐不吃不喝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
他不信太子会行巫蛊之术诅咒皇帝,他也不信太子会自戕。
他对现如今发生的这些事充满疑虑,可父亲离世,身边没了可探讨的人,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想为太子平反,可朝中族人多被牵连,一时竟没有可用之人。
姑姑……蔡桐想到被监禁在长秋宫的皇后,眼前一亮,对啊,皇后还在,她一定知道些什么。
蔡桐打定主意,便要趁着夜色偷偷溜进宫去,去宫里找皇后问个清楚。
蔡桐如同鬼魅般从黑夜之中起身。
蔡桐计算着宫中守卫轮班的时间,趁着侍卫轮班属于防守之间,翻越宫墙,来到皇后的长秋宫。
禁卫疏于职守,长秋宫的守卫并不森严。
忽而一道黑影闪过,皇后坐在长秋宫的正殿处,猛然抬头,喝斥一声:“谁?”
蔡桐从一旁的柱子后的暗处走出来,站在正殿之中,月光之下。
皇后看清来人的身影,只以为是许久未见的太子,思子心切,踉跄起身走了两步,未曾注意到脚下的台阶,蓦地一脚踩空,从台阶上跌落,翻滚数圈之后,爬起身,伸手想触摸那道黑影,朝着那身影痛心喊道:“牧儿!”
“我的牧儿,你回来了。”
蔡桐心疼不已,忙上前扶起皇后,心疼道:“姑姑,是我啊,我是桐儿,我是蔡桐啊。”
“我是自小养在你身边的蔡桐啊!”
蔡桐轻轻拂去皇后脸上那几缕在月光之下闪着银光的白发,看到面容沧桑、精神恍惚、疯癫不堪的皇后,指尖抖个不停。
昔日姑姑是最在乎她的容态的,怎么今日竟成了这个样子?怎么竟成了这么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桐儿?”
皇后双眼失焦地挪向蔡桐的脸,不住地在他脸上来回摸索着,不可置信道:“桐儿?”
“桐儿,是你,你回来了,你回来了!”
皇后双手捧起蔡桐的脸,伏在蔡桐怀里失声痛哭:“桐儿,这些日子你去哪里了?怎么现在才来看我啊?”
“姑姑,我回来了,不怕不怕。”蔡桐压抑着自己颤抖的声音,轻轻安抚着皇后,就像小时候皇后安抚他一样,问道:“这几个月都发生了什么?”
皇后疯癫起身,指着云清宫的方向道:“是贵妃!是秦王!”
皇后踉跄走出几步,吼道:“是他们为了谋夺皇位,诬陷太子!”说完,又缓缓蹲下,双手交叉,慢慢抱紧自己,低声啜泣。
蔡桐复问了一遍:“贵妃?秦王?”
听到这几个字,皇后更是疯癫,瞪大了眼睛:“是,是他们!”
“那二皇子呢?我听说陛下还屠戮了他门下的一众人等。”
皇后听后,冷笑一声:“刘仲?那不过是一只替罪羔羊。”
皇后恨得咬牙切齿:“可恨太子如今在九泉之下,那些个害他的人却在外面逍遥快活。”
皇后心中不忿,抓乱自己的头发,忽而回头看到站在殿中的蔡桐,匍匐跪在蔡桐面前,拽着蔡桐的衣角高声喊冤:“陛下啊,你明辨是非,怎么不会睁眼看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