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绰觉得脊背发凉,他崇拜敬仰了十年的老师,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一个罔顾事实、肆意栽赃的人?
“要是你一个人应付不了,可以找我帮忙。”向亦冶道。
“你在画室留自己的电话,也是为了帮我?”徐绰道。
“嗯,我那时候还不知道他吸|毒,我以为他只是缺钱。”
“就算他缺钱,也不该找到你身上。这些都是我的事,不应该麻烦你。”徐绰道,“小冶,你太关心我了,这让我有点……招架不住。”
“关心你不好吗?还是你嫌我多管闲事?你的事,我的事,为什么要分这么清楚。再说了,你也很关心我,除了认识顾老师,你在星汇给我说了不少话吧,我都知道,记在心里了。”向亦冶道。
“你只用接受我给你的东西就行了,其他多余的事情不用你做。”徐绰道。
“我自己乐意。”
“我不需要你帮我。”徐绰重复道。
“你需要,只是你不觉得。”向亦冶道,“单方面索取或者单方面给予都是不对的,除非……你从开始到现在就没想和我有什么良性的关系。”
此时三月中旬,离他们定下的时间还有半个多月,可向亦冶这么说,无形之中就把那个约定提到了眼前,让他们不得不面对。
徐绰道:“你说的长期关系就是这样?”
“是,只拥有对方,并且关心对方的全部。”
关心全部,裸|露全部,从身体到心灵。徐绰觉得恐惧几乎没顶,淹得人要窒息,他沉默良久,道:“对不起,那样我可能做不到。”
向亦冶呼吸停住几秒,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这就是你想了一个多月之后给我的答案?轻飘飘一句做不到,想打发谁?”
徐绰沉吟片刻,道:“这一个月我想过,我可以答应你,喜欢你的时候只专注于你,也可以答应你,尽可能地延长这份感情的时间,这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你这不是能接受吗?”
“但是你对我的好奇要有限度,我不习惯表露自己表露得太多,也不希望你压缩自己来迁就我。两个人在一起开心最重要,就像今天下午那三个半小时,没有负担地相处就够了。”徐绰道。
“你是说我想要的太多?还是你根本就不了解你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向亦冶气恼,觉得自己这一个晚上的耐心和引导尽数付之东流。
“徐绰,你就是个胆小鬼,你的游刃有余都是假的,是画的面具。面具戴久了就摘不下来了,你知不知道?”向亦冶道。
徐绰哑然。他脸上的面具经年累月,已经长进肉里,变成他自身的一部分,撕下来要掉层鲜血淋漓的皮。
他露出一个有点勉强的笑:“你就一定要拆穿我吗,一点面子也不留。”
向亦冶冷冷道:“要么你就把你的尾巴藏好,装一辈子,我还能真心实意地配合你、陪你玩。”
“可你已经看见了。”徐绰道。看见了他其实是一个很糟糕的人,灵魂深处充斥着孤独、怯懦和不安,和他一直以来竭力想要塑造的完美情人的样子相隔甚远。
“看见了就是属于我的。”
徐绰沉默。
“你这个混蛋,”向亦冶道,“我告诉你,让我心甘情愿当一个只知道开心的玩物,那不可能。”
向亦冶走了。
徐绰走到玄关,拿起那只玻璃瓶子。
鲜花太娇贵,美丽的时间太短,不过才经历了一日的奔忙,花叶都有点打蔫了。
徐绰低头轻嗅,几乎无法从稀薄的空气中准确分辨出花香。
他送他的,轻易讨了他欢心、被他拿在手里看了又看的那几支雪塔,最后除了花香,他什么也没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