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中秋了呢,”赵芸一边整理药材一边说,“师父你,在吴府过吗?”
“大概吧。”
大概是什么意思,赵芸不明白,不过从来没有听说过师父的家人,只知道他有个神医师父,不过那位神医行踪不定的,总不能是去寻他了。
赵芸忍不住抬头看了眼冯大夫,长长的睫毛投下来的阴影遮住了眼睛,看不清他的神情,“专心点。”冯大夫平淡的音调听不出喜怒。
赵芸只好收回目光,想说的话哽在咽喉,始终觉得说不出口。
“芸儿,怎么心事重重的?”苏雨晴看着无心吃饭的女儿,轻声问道。赵芸掩饰地夹着菜,“没有啊母亲。”
苏雨晴也不想逼她,想说就说,不想说就算了吧。
“今年中秋,皖儿怕是回不来了吧。”苏雨晴说。
“应该是了,好久没见皖儿了,也不知道她过的好不好。”芸儿微微叹息。
苏雨晴安慰地看了她一眼:“应该是很好的,有你蒋叔叔,一定会好的。”
“今年中秋席面,不如还是订招颐楼的吧,姐姐你说呢?”
赵棉也是同意的点点头,家里如今只剩下母亲、自己和雨晴几个大人还有几个孩子,虽然说还有几个烧饭婆子,但好歹是团圆佳节,办得热闹一点倒是也挺好的。
“想来无霜和致儿在家也是太单薄了,不如请他们来家里一起过,姐姐你说好不好?”
赵棉连忙应答:“那自然是好的,更热闹了。”
赵芸抬头瞥了她们一眼,又夹了口菜。
“那明日芸儿去吴府上的时候说一下可好。”
赵芸点了点头:“好,明日我去药房的时候和白姨说一下。”
“这么说起来,那冯大夫岂不是一个人在药房了。”苏雨晴顿悟。
“冯大夫?看年纪不小了,竟没有成家吗?”赵棉有些疑惑,还以为冯大夫在锦都早已成家,原来竟是一直住在吴府上的。
“呀,我没有说吗,冯大夫一心扑在治病救人的大义上,哪里顾的上自己的小家。”苏雨晴玩笑道。“不过冯大夫毕竟对我们也有恩情,不如也请冯大夫一起来过节吧。芸儿,怎么样?”
“这,我问问吧。”赵芸强装镇定地说着。
要问吗?怎么问比较好呢?赵芸一边煎着药一边想着,白天要是不说就好了,明日再问岂不是显得刻意了,可明明是母亲的主意,怎么自己却这么心虚呢,赵芸有些悔恨地叹了口气。
煮好了药,赵芸乘热赶紧端到了老夫人的房间,“祖母,该喝药了。”老夫人听了却皱了皱眉。
这药确实是苦,可是师父说这样才可能有效,而且自从自己每日煎药,师父每半月再来针灸一次后,祖母的身体明显好多了,所以这药一定得坚持喝才行。
“还烫着呢,您慢点。”赵芸仔细吹着,一勺勺喂着。
“我哪里有这么娇气了,我自己可以喝的。”老夫人说着。
“您别急,后面啊,有的是机会,这会儿就让我来吧。”
喂完了药,老夫人便马上要糕点吃,紫衣连忙端来桂花栗子糕。看着老夫人吃的开心,就像个小孩子一样,赵芸也十分高兴,都说老小孩老小孩,可能人老了,就又会变成小孩子了吧。
“祖母,今日您都做了些什么啊?说给芸儿听听好不好。”
“今天啊,和棉儿还有烟儿去看了桂花,可真香呢。”老夫人边吃边说着,紫衣就在一旁端着茶伺候着。
“近来桂花开的盛,确实满院飘香,马上就要中秋了呢。”
“中秋,”老夫人喃喃着,想说什么又有些记不起,脑子里有些东西好像在不可抑制地流失。“中秋我们一起过。”
“对啊,中秋我们一起过,有祖母,有我,还有谁呢?”赵芸循循善诱,期待地看着老夫人的眼睛。
“这我当然知道了,还有棉儿,烟儿”,赵芸急切地点点头,对,还有呢。
“还有,还有雨晴,”赵芸的眼眶有些湿湿的,心里重的难受,好像是有一大块石头压住了,有些喘不过气,但是还是没有出声提醒,只是殷切地看着她。
“好像,好像还有个孩子。”老夫人放下糕点,有些手足无措,眼神里透出一点迷茫和无助。
赵芸心疼地握住她有些颤抖的手,强忍住眼泪,轻轻地说道:“是有个孩子,是芸儿的妹妹啊,是您把她留下来的,是您让她练武的。”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老夫人的眼神一喜,“是了,是,是皖儿不是。”
赵芸连连点头,“怎么,好久都没有看见这个丫头了,她去哪儿了?”老夫人有些难过地看向赵芸。
“皖儿她啊,去了护卫司,不能常回来看您,您教她的,好好学武,当一个大将军,保家卫国啊。”赵芸看着老夫人,慢慢地说着,“所以啊,您可不能忘记她啊。”说着,还是忍不住落了一滴泪,赵芸赶忙低头擦掉。
“原来是这样,可能是人老了吧,这记性越来越不行了,连样子都有些模糊了。”看着老夫人有些自责的模样,赵芸也很心疼,“您放心,我不会让您忘记的,您的芸儿现在可厉害了,在跟着神医学医呢,所以祖母您和我一起努力,把大家都不要忘记,好不好?”
老夫人欣慰地点点头:“好。”
母亲忙着铺子的事、皖儿又在护卫司,都不能常常陪伴祖母,这样下去,祖母可能真的会忘记她们的模样的,赵芸很是忧心。要是能把她们的画像做成册子就好了,这样时常翻看也有益处,可是皖儿现在在护卫司,怎么才能给她作画呢。赵芸正焦急的时候猛然想起自家的姐姐不是会画画的吗,还画得很好呢。想到这儿,赵芸便兴冲冲地跑去找周与烟。
“画画?”
“是的,与烟姐姐你还记得皖儿的模样吗?”赵芸有些担心。
“记得,可是我怕我画不好。”与烟犹豫地说着。
“怎么会,我看过姐姐的画,画得很好,比外面那些画师画的还要好呢,而且只有姐姐会画画又见过皖儿了,姐姐总不能让我来吧,你知道的,我画的实在有些惨不忍睹。”赵芸撒娇地拉着周与烟的衣角。
“既然这样,那便画吧。”周与烟抵挡不住只好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