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森先生，好无聊啊，好无聊……”因为成功制造出了王水而被没收了化学实验器材的太宰，坐在沙发上胡乱地摆动着双腿。

又因为冬天的衣服实在有些厚实，动作不太灵活的模样，太宰低下头去用严肃的目光打量起自己被袜子和裤腿层层包围的脚踝，片刻后，他抬起头，对正在书桌前搓着双手取暖的鸥外说，“呐，森先生，我们一起去买一个壁炉吧？”

听到太宰需求的森从书房中钻了出来，观察着不太安分的孩子，“怎么，治君是觉得太冷了吗？”

“其实还好啦。”太宰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但是，森先生，我很想去擂钵街玩哦。”

“……”鸥外又开始头疼，放任8岁的太宰去擂钵街乱逛、与派15岁的太宰去擂钵街出任务，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幸而他很快跟上了孩子的思路，“黑市不是那么安全的地方啦，更何况，那些地方很难买到质量好的壁炉哦。”

“唔。”太宰安静了下来，似乎接受了森的说法，但浑身上下又都在无声地传达着孤独的信息。

鸥外默然一秒，把「爱丽丝」叫了出来，把她推到太宰身边，软声说道，“说起来，也好久没有给爱丽丝酱买漂亮的新衣服了，治君，你陪爱丽丝一起好好看完电影，我们就出发去市中心的商业街怎么样？”

闻言，爱丽丝一脚踢在了鸥外的小腿上，“别废话啦林太郎，快点去把今天的工作忙完！”

“呜呜，好痛啊，好歹给我留点情面啊爱丽丝……”医生哭诉着溜回书房。

……

孩子们并排坐在沙发上，中间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两双迥异的漂亮瞳孔中跳动着电影黑白的光影。

“原来是这部呀，”爱丽丝说，“是林太郎留学的时候流行的，没想到会收在行李中一起带回来了。”

“爱丽丝以前看过？”太宰问，说实在的，他对拥有「人格」的异能体实在是很好奇——记忆、心智、或者创造者的理念，究竟是哪些构成了爱丽丝的内核呢？

“嗯嗯，可能记得一些吧，时间太过久远了。”爱丽丝点头，神态天真地回忆着，“我记得林太郎说过，「用藻饰的语言掩饰在挖掘人心复杂性上的退却，也是好莱坞惯用的戏剧性懒惰，但在操纵性手段和象征性符号上的铺张倒是可圈可点」……唔，其实我不太明白其中的意思呢，阿治你看懂了吗？”

荧幕里正同步传来角色的声音——

『这是我们的共通点：瞧不起芸芸众生、无法爱人与被爱，填不满的欲望，用不尽的才能——堪称绝配。』

“诶～森先生是这样说的呀，”太宰的眼睛没有离开屏幕，却一心二用地回应道，“所以，爱丽丝其实现在看一遍，感受与从前没有差别是吗？”

“是这样的没错，阿治觉得这样很奇怪吗？”爱丽丝歪歪头，“但没有办法，这都是林太郎设定的。”

“爱丽丝有想过要长大吗？”太宰探究着。

“没有什么「想不想」啦，不过，爱丽丝长大过几年哦。”金发小女孩神秘地微笑道。

“诶？”太宰来了兴趣，这完全是他没有料到的，他还以为森只会喜欢金发幼女呢，“突然长大是什么感觉？”

“嗯，就像「嘭」的一下……”爱丽丝抛出了一个相当玄妙的答案，“虽然还是拥有那些记忆和情感，但是，行为方式会完全不一样。比如说，现在的爱丽丝会很喜欢吃甜品和欺负林太郎，但长大后的爱丽丝会考虑在帮林太郎的忙之后，再顺从心意去做喜欢的事哦。”

“不再欺负医生了吗？”太宰的好奇点似乎有些歪。

“怎么可能！”不知想起什么，爱丽丝不满地鼓起脸，“都让人那样叮嘱过了，结果还是笨手笨脚的。”

「爱丽丝酱——不要揭人短处啦——」书房中飘来医生幽怨的声音，被两个孩子默契地无视了。

“那为什么又让爱丽丝变回来了？”太宰提问。

“因为林太郎决定换工作了嘛。”爱丽丝无所谓地回答道，“「虽然有人做医学助手会更方便一点，但带着小孩子会更方便示弱」，这样说过哦～”

“原来如此啊——”太宰似乎得到了什么满意的答案，拖长了声音，他兴高采烈地跳下沙发，“我去做下出门准备～”

“等等阿治，电影还没看完呢。”爱丽丝急忙追了过去。

“没必要再看哦。”孩子的声音里带着奇怪的雀跃，他露出了一个令爱丽丝看不懂的笑容，让金发女孩的心里莫名感到一种难过。

“后面的故事其实早就一目了然了。”

……

“是、太宰君吧？……为什么满身是绷带？是外面的医生悄悄虐待你了吗？你一定要诚实地告诉我哦。”

一小时之后，太宰在试衣间内，看着眼前扶着他的肩膀眼泪汪汪的裁缝店老板娘，陷入了难得的呆滞。

「唔……采购，居然是真的？不是陷阱？所以这一次是真心实意的心血来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