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上个时空的最后，鹿纪然最后让他进入那个梦境，场景变换得实在是有些匆忙，还有好多好多的细节的地方，是骆辰没有看清楚的。

“都已经走到最后关头了，我想也是时候将所有的真相都告诉于你。”鹿纪然凑近骆辰，希望可以通过两人拉起的手，给予他倾听下去的勇气。

骆辰眨巴眨巴眼睛，重新振作起来。

鹿纪然说的对，自己不该再这么消沉下去，反正他的父母也回不来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从前再浓烈的亲情终究也会变淡，骆辰现在回想起自己的父母，其实跟看普通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还记得吕叔叔上班的那片工地吗？”鹿纪然问道。

“记得。我每到周末的时候，都会瞒着我妈和舅舅，偷偷溜过去看我爸，他们就在城中村旁边那块空地上施工，但我不知道那里到底要建造什么。”

“那是鹿项华和纪明珠买下的地步，而他们要在城中村旁边建造的，是一座地狱！”

地狱……

这两个字被鹿纪然说出口的时候，把骆辰吓了一跳。

“地狱……”

“你不是一直都很好奇我身边这些保镖们到底是从何而来的吗？他们为什么表现得那么像机器人，好像被抹去了人类应有的一切情感。”

“的确……那些保镖的样子很可怕……”

骆辰回想起上个时空里，骆致远被杀害的那个晚上。

他被两个保镖死死地牵制住，不管他怎么拳打脚踢，那群保镖也没有一点反应，好像不知道疼痛似的，像一块坚定的大石头立在原地，脸上也没有表情，目光空洞。

至于那个执刀行凶的保镖，骆辰这辈子都忘不了他将刀刃狠狠捅进骆致远脖子时的状态。

鲜血狂飙的时候，那人的手一点颤抖都没有。血液都已经溅到他脸上了，可他连擦拭一下的动作都没有。

专业的杀手都嫌弃血液粘在脸上黏糊糊的滋味，还知道擦拭一下，可那保镖居然一点都不顾。

那人就蹲在暗夜的冷光里，伸出一根手指，镇定自若地探测着骆致远的鼻息，确定他完全死去后，才缓缓起身。

骆辰看到的是一个恶魔，一个彻彻底底堕入地狱的恶魔。

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如此诡异的活人！

***

“那群保镖都经过了专业的训练，合格之后才会被投入市场使用。”鹿纪然淡定地说道。

“训练，市场，难不成他们是……”

“他们是商品，被明码标价的商品。”鹿纪然肯定道。

“天哪……”

骆辰下巴都快要合不上了。

他知道几个世纪前，西方那边黑奴贸易十分火热，当时的黑人就是被明码标价的商品。

可他难以置信的是，在二十一世纪的澄州，居然还会出现这种把活生生的人当作商品出售的现象，而且还有人购买？

这也太逆天了吧！

鹿项华和纪明珠真是在宪法典和刑法典上疯狂跳着踢踏舞啊。

***

“那我舅舅，他……”骆辰又想到了骆致远。

他曾经也担任过鹿纪然的保镖一职，难不成也是……

“他也受到过这样残酷的训练，只是……骆叔叔意志坚强，最终还是没被抹去人性。”鹿纪然拍拍骆辰的后背。

“舅舅……”

骆辰淌出眼泪来，说话语气中多了呜咽。

他虽然不知道训练的内容，但要让一个活生生的人强行被抹去人性，达到那对蛇蝎夫妇的认可，成为冷漠至极的工具人，那训练的滋味肯定不好受，肯定很痛苦。

骆辰不知道骆致远到底是怎样撑下来的。

到底是怎样一颗顽强的心，让骆致远至死不渝地保持着人性，骗过鹿项华和纪明珠，最终还从黑暗的牢笼里逃出来，摆脱了蛇蝎夫妇的控制，重获自由。

“通过训练正式成为保镖，便可以获得高额工资。我想……骆叔叔应该是为了你……”鹿纪然颤抖着说道。

“是的。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让骆致远拼上性命赚钱的，也只是他这个外甥了。”骆辰全都明白，“可他终归还是太不理智了！”

先是成为保镖，差点被抹去人性，后又是借下高利贷，被债主威胁性命。

两次上当，竟都是为了骆辰自己。

“鹿项华和纪明珠专门针对城中村里那些空有志气和蛮力却极易被金钱蛊惑上当受骗的青年，他们大多都没有完整的家庭。而当时的骆叔叔便正好符合这个要求。而骆叔叔除了以上条件之外，还有较好的容貌和身材，外形条件也很优越，所以被鹿项华和纪明珠选中，成为了监控我的贴身保镖。”

“这么说来，相对于其他保镖，我舅舅当年还是挺幸运的。起码……起码鹿项华和纪明珠没给他安排一些伤天害理的罪恶之事。他陪在你身边，同时也救了当年被父母操控命运、濒临崩溃的你。”骆辰又有了几分庆幸。

“是啊，骆叔叔很幸运，我也很幸运。因为骆叔叔，我才有机会认识你，我才能受到启发，意识觉醒，知道必须反抗鹿项华和纪明珠控制，下定决定要揭穿他们的罪孽。”

“可当年的你那么幼小，又没了我舅舅的帮助，你是如何……”骆辰看见眼前这个文文弱弱的少年，即使已经步入了成人的世界，成为了摆脱保镖监控的大学生，却还保留着那一份稚气。

纵使他历经多次时空穿越，经历那么多次的生死危机，可依旧保持着那一份天真善良。

在骆辰严重，鹿纪然似乎还是当年那个幼稚的小男孩。

他不敢想象，这样一个弱小的男孩，到底要怎样千锤百炼、摸爬滚打，才能在这样恐怖的家庭里面一步步成长起来。

他到底要怎样坚毅，才能忍痛跟从前被自己所敬仰的父母割裂开来，才能大义灭亲，瞒着父母一步步调查清楚真相，才能为了再次和自己见面，不惜忍受外界的流言蜚语和父母的毒打教训，也要将自己扮作差生，回到澄州。

这样看来，鹿纪然的确是要比自己坚强，要比自己更加勇敢。

毕竟……骆辰直到现在，还有点不敢面点亲人的离去，每年还会因为雨季的到来而产生消极反应。

毕竟，鹿纪然敢于向自己表露他的爱慕之情，可自己连面对这段感情的勇气都没有。

原来，鹿纪然不是胆小鬼，自己才是。

骆辰，你才是胆小鬼。

***

想到这里，骆辰有些不敢看鹿纪然。

“怎么了？”看到骆辰回避自己的眼神，鹿纪然还以为是自己说了太多残酷的事，让他一时之间难以消化呢。

的确，这些真相太过震撼，鹿纪然当年也花费了很多日夜才消化下来。

“没事，继续讲吧，我可以。”骆辰勉强缓过劲来。

听了这么多，他还是不知道父母当年的抛弃背后到底还隐藏着怎样的隐情。

他必须全部搞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