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柳溟轻吐:“我去哪,与你无关。”
萧野道:“那我就跟着你,直到弄清你要去哪,要去做何事为止。”
“……”沈柳溟忍住想暴揍这人的冲动:“你这么长时间不回无量派,你家人会担心你的。”
“这就不劳你挂心了,”萧野笑道,“我经常在外行走江湖,好几日甚至几月都不回宗派,他们对此已习以为常了。”
“……”沈柳溟继续道,“你要我做什么你才能离开我?”
“不做什么。”
“……”沈柳溟沉默了片刻,忽而笑道,“萧野,萧大哥,我觉得咱们还是做朋友好,那个……咱们是做不成的。”
沈柳溟这一笑,颤得萧野心尖抖了三抖。他怔怔地盯着那张俏脸,半晌后才轻声道:“我不想和你做朋友。”
“做朋友有什么不好?!”沈柳溟猛地攥紧拳头,忍住骂人的冲动,“你和我成了朋友,以后我若遇上你家门生,我或许还会手下留情。你们无量派若是有人……有人……”
沈柳溟绞尽脑汁拼命想,这第二点他就是迟迟想不出来,他哈哈一笑:“总之,你我成了朋友,以后在道上相见,互相有个照顾,不挺好?”
萧野看着这一脸天真的人,嘲弄道:“你说的这些成了道侣也可以做到,而且……”
萧野有意停了下来,压低了嗓音,拉长尾调:“做朋友就不能和你做些有趣的事了。”
沈柳溟下意识反问:“什么有趣的事?”
萧野却嘴角勾勾,贪婪深邃的目光在那张玉面上雕琢片刻后缓缓落在湿润饱满的唇瓣上。须臾,他才轻声道:“做朋友就不能亲你了。”话音刚落,一个黑影迎面向他击来,萧野早已做好反应,抓住那只手腕,哈哈笑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开玩笑呢,怎么反应这么大?”
沈柳溟气得想啐他一口,一个字一个字仿佛从牙关中泵出:“你胆敢再对我说这种轻薄话,我割了你舌头!”
萧野笑道:“好,不说了。”
沈柳溟瞪那人一眼:“放手。”
萧野微微一笑,依言放手。沈柳溟用眼神警告了下萧野后便转身朝里,将被子盖到头上,呼哧呼哧大睡。
可那只暴露在外的晶莹剔透的耳朵,却已被羞意染得通红。
“犹如他的唇瓣。”萧野心想。
夜半,竹林仍如浪涛般,此起彼伏地奏响一首安眠曲。寒蝉悲戚深邃的声音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传来,吵得沈柳溟心中的愁思越解越乱。
他睁开双眸,怔怔地望着那面墙。
墙中虽无物,他却在墙面上看到了梦幻般的金色光影。这是童年在江南时的快乐时光。光影中,有夏日清荷、有饱满的柿子、有从池塘中露出一隅的莲藕……更有母亲甜蜜的笑容和温柔的爱抚……
倏忽间,金色的光影消失。那些美好的回忆如同摔碎了的镜子,碎片一块块如急流般向后涌入。取而代之的是幼时的他被小孩们摔在泥水坑里,是被猛狗咬中后腿时恐惧绝望的面孔,是母亲死时垂落的枯手……
沈柳溟不忍再想,他阖上已微微泛红的双眸,轻轻叹了口气。可喉咙发紧,那叹出的气成了一声悲吟。
突然,一个温热的身体从后抱住了他。那人的手环住了他的腰肢,蓦地,一股温暖的灵力融入他的血肉,四肢百骸尽数舒展,体内横冲直撞的灵力也渐渐平息,而耳边的寒蝉声也在那一瞬间,化为云烟。
一泓被寒风吹皱了的秋湖,迎来了它的静夜。
沈柳溟咬唇轻声道:“我不需要。”
低沉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小的时候每当我睡不着时,我的姊姊总会这么对我,没一会儿我就睡着了。”
温热的气息缭绕在脖颈,久久散之不去。沈柳溟身子微微颤抖,那只抓紧了仙陨的手犹豫了片刻后最终松开了。
他阖上双眸,轻轻道:“你有时候,真的很让人讨厌。”
萧野望着那人:“但总有那么一个时候,你不讨厌我。”
沈柳溟沉默了。直到萧野认为自己等不到那句回答时,沈柳溟的声音轻轻飘过了耳畔。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