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无碍,想去哪便去哪,本座不会纠缠。”龙煊松开手,反身便走。
延寿觉着好笑,若真舍得,又为何拼死将他带至玉龙谷。
“亲也亲了,睡也睡了,怎么,当是不认了?”
这般露骨的话从延寿嘴里蹦出,龙煊明显身形一僵,定在了原地,延寿看他艰难地转身,嘴巴翕合,半晌才来了句“你……”
“我心悦君,此情意,天地为证!纵使万劫不复,断仙根,碎仙骨,亦不改此心。然君可有相知之意,愿与我共通灵犀?”
一行清泪就这么从他眼眶里滑下来,满眼净是无望的委屈,延寿猛一愣怔,瞬间没了那股子镇定,手足无措地翻下床来,脚一软崴在地上,龙煊见状,急趋前跪地,自延寿膝窝将其抱起,安置于榻,声音颤抖道:“星君,你又骗我……”
“骗?”
“你每次骗我,都待我极好。好到让我忘乎所以,然后又将我推至深渊,”他的脑袋轻倚在延寿手背,耳磨蹭着,“没有心,不代表不会疼的……”
“我恨不得将你关起来,锁起来,亲你抱你,没日没夜地要你,让你同我颠鸾倒凤,共赴巫山,这天地我分毫不要,我只要你,我只要你,可……”
“你心系天下,而我偏安一隅,你有你的大义,我……我不强求了。”
说罢,他便缓缓抬起头来,眼里氤氲一片,延寿正欲开口,却见他猛然划破左手手腕,鲜血如泉涌出,而他竟将手探至骨节之处,硬生生扯出一条红线。痛楚显见,他却仅默然不语,赤莲如青烟般散了个无形。
“龙煊,你!”
“星君用赤莲追踪我,其实它亦可反向追踪,回归龙身后我便知星君的位置,从来都知道。”
延寿蹙眉,正欲运决替他疗伤,他却骤然抽手而去,“自此之后,你我桥归桥,路归路,勿复再相见。”
“延寿,你可知?我倾心于你,情真意切,若得你片刻真心,我愿足矣。”
……
……
……
“……接壤的边境漠隅,常年与浩罕摩擦不断,借哈西继位之际,买通了一些官商,砾原国与风岚国常年打仗,大量流民涌入,浩罕内忧外患,现在闹得不可开交,漠隅在边境集结不少精锐,哈西上书请求朝廷支援。”云临替皇帝斟了杯茶。
皇帝搓着手中的扳指道,“漠隅倒不会这么莽撞,只待浩罕从内瓦解,分崩离析后坐享其成。”
“确是如此。”
李公公躬身来至皇帝跟前,“皇上。”
这才看到他身后的一人,戴着一顶斗笠,面纱几遮住整张脸,云临暗忖,只淡淡地扫了一眼。
李公公附耳说了什么,皇帝明显一怔,瞳孔急剧收缩起来,抬眼吩咐云临,“临儿,你先退下吧。稍后传闫侍郎与武侍郎至内阁觐见。”
“喏。”
云临躬身退去之时,与其擦肩而过,面纱微掀起一角。
待众人皆退下,皇帝缓缓伸出左手,那人微微颔首,拱拳施礼后随即缓缓坐下。
“你倒是一声不吭,便如此来了。”
“儿臣思念父皇心切,未曾通传,便自作主张,望父皇恕罪。”
皇帝被逗笑了,朝他点了点,“你啊,油嘴滑舌!”
“看来……换得自由身,反倒不快,男子当以事业为重,莫要沉溺于儿女情长,否则便是三千烦恼丝啊!”
龙煊摘下斗笠,悠悠地笑了笑,“让父皇见笑了!”
“修仙之人,何来七情六欲?你这不是自寻烦恼吗?”
听到“修仙”二字,龙煊低眉一笑,“父皇入目便知天下事,儿臣深感敬佩!”
“莫要奉承!将此事做得如此绝,他日若想回来,朕还得细细思量缘由。”
“儿臣回来做甚,给父皇添堵吗?喜好男子不说,偏偏钟情于一位修仙道士。”
皇帝嗤然一笑,“你……”
皇帝停下剥扳指的行为,没由来地来了句,“熙儿对浩罕之事怎么看?”
“儿臣如今不过山野村夫,心中所想净是那风月之事,哪分得精神琢磨这些?”
这话便是怼皇帝方才提点他,让他以事业为重之类。
皇帝在他脸上扫了一圈,又笑了,“你这情种当得也不过如此。”
话题又被转了回来,皇帝看似嘲讽,实则试探,两人心里跟明镜似的,谁也探不出谁。
叙旧也差不多了,走之前龙煊似想起什么,“父皇,儿臣还有一事……”
“何事?”
“听说市面上出了一款吃食,从北疆传过来的,入口即化,老少皆宜。”龙煊从怀中掏出一小木盒,缓缓推到皇帝面前,皇帝的眼里划过一丝讶异。
“父皇不如命人尝尝,看看有何不同。”
“熙儿,此乃何意?”
龙煊笑了笑,“父皇,内忧外患的可不止浩罕一国啊!”
待跟随丫鬟转至月圭门时,龙煊便听到身后的一句怒喝,“来人,速召吕淮至内阁觐见,若有片刻耽搁,他这尚书之位便无须再做了!”
龙煊走出宫门,便有人上前来迎,“贵人,我家主子想同贵人说两句!还请贵人挪步至轩车。”
龙煊抬头望去,尽管他戴着斗笠,仍能感受到云临从车帘中透过来的注视,“请转达你家贵人,断尾虽痛,然胜于骨断灰飞,愿贵人细加权量!”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反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