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吃?”楚风眠见他迟疑的样子,问道。
“画得实在漂亮,入了口,它就不完整了。”
楚风眠低声道:“就算不品尝,也会化了的。”
“总会慢些罢。”
玉霖低垂着眉眼,说完之后将糖人送入口中,有些出神。
倏然只听咔擦一声,玉霖口中的糖人被他不小心咬断,一个“眠”字断成了两半。
玉霖微微皱眉,只觉不吉利得很,张了张口,下意识地转过头看他,生怕他觉着晦气,“抱歉……”
楚风眠垂眸看着他,半晌有些无奈地道:“你怎么吃个糖人都要抱歉?”
他一想起玉霖在极川之地那带着无限歉意与悔过的“我知错了”“对不起”,心就揪成一团,曾经多么灵动活泼的人,怎的变成现在这般敏感的模样?
楚风眠想着,定住了步子,侧着脸去看着玉霖。只见玉霖低垂着眉眼,见他望来,也缓缓回望。
这样一双漂亮的眼睛淡淡含着阴霾,微微压下的眼皮带着些许不安。
楚风眠轻轻叹了一口气,扳正玉霖的肩膀,一脸正色,沉声说:“哥哥,你没必要对任何人说抱歉。”
玉霖眼神微动,一脸诧异地看着他。楚风眠被他那双眼睛盯着,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了。
他别过头去,声音低了几个度,“……没什么,你若介意,当我胡乱说的。”
玉霖一愣,轻轻笑起来摇了摇头,“我不介意,你说得很好。”
只是我心里有愧,只能用这种方式疏解歉意。
他也想回到曾经那般骄傲的模样,只是实在犯了错,没了后盾,再不敢妄加尝试什么了。
玉霖指尖微动,将思绪从脑中抛开,拉过他的手,缓缓向前走去,“走罢。”
……
次日,楚风眠寻了个借口离开了。准备好的东西已然放在玉霖的必经之路,手下的魔修自会安排妥当。
他垂下眼睫收拾了衣装,往老祖殿中走去。
素回定然对老祖告了状,真相如何尚且不论,这时老祖想要的还是他的态度,无论如何他也得去一趟。
“轰隆!”
石作的大门往两边大开,楚风眠往面前宽敞亮堂的殿内走去。
“楚风眠!你还敢来!”素回已然坐在殿中,他看着从容不迫的楚风眠,气得暴跳如雷。
楚风眠瞥了他一眼,“师叔说的什么话,我有何不敢来?”
他说罢,对着高座上的老祖行了一礼。
“跪下。”老祖看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传音至他耳畔。
楚风眠手上的动作顿了一顿,被刘海掩着的眼神微微泛着冷,“风……不知为何要跪。”
“素回,你说。他为何要跪?”
“老祖,他残害我唯一的女儿素铃!又让我安插在外面的眼线——柳家,满门抄斩!怎不该跪?!”素回目眦尽裂地看着他,满眼皆是恨意。
楚风眠笑了一下,“师叔怎可信口雌黄。众所周知柳家是惹了重芜仙君,才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
“至于您的女儿……难道不是您让她去抢魔门密钥,得罪了山海宗的那位么?”
“你……你!”素回指着他的手微微颤抖,咬牙切齿地看着他。
“跪下。”
楚风眠收敛了神色,不再争辩,对着高座双膝跪地。
“楚风眠,什么时候还学会了借刀杀人这一招?”老祖轻笑一声,“你的把戏我看不明白么?”
若是玉霖见着座上老祖的模样,想必要十分惊诧。只见他的面容分分明明与极川试炼中那位折扇修士无二。
老祖从座上走了下来,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他站在楚风眠的面前,钳起他的下巴。
“有权有势的魔尊啊……”老祖拖长了声调,“说白了,你也就是我座下养的一条狗。”
“又是重芜仙君,又是山海宗那位。你是说给他听,还是说给我听?”
“……风,不敢。”
老祖嘴角噙着一抹笑,神情看起来温润,眼神却冰冷得很,像是覆了一层冰,
“你们的恩怨我不管,此次是素回技不如人,自己是个只会告状的窝囊废物罢了。”
“至于你……”老祖眯起眼,“罚跪到明早,把自己出口的话想明白了,可有异议?”
楚风眠低下头去,“风,无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