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星星点点的天灯飞往天际,像忽明忽暗的萤火虫。精致的河灯顺着河流一路向前,绕过万家灯火。
远处的皇宫金碧辉煌,威严壮观,皇城顿时呈现盛大辉煌之景,比当初在柳无期残留幻镜中见着的更甚。
街道上人山人海,玉霖顺着人群行进一路走来,发觉大多是白家的铺子。药铺、胭脂铺、成衣铺……种类甚多。
他还未探个究竟,就见迎面而来轿撵成群,阵势浩大。
几人抬着金黄色的轿撵目不斜视地走过,走过之处或摊或人皆是散去,无一人敢拦轿。
轿帘一摇一晃,若隐若现的空隙勾勒出两人身影。
皇帝黄袍加身,显得庄严镇重,扬起的下巴都显得气宇轩昂,揽着身旁美人的腰身。
柳贵妃一袭青绿色轻纱裙衫,小鸟依人地轻靠在他身侧,婀娜多姿的身段被裙衫衬得似隐似现,勾人得很。
后头那乘轿撵颜色偏素,又少人手,连手下的人都不尽心,在前后两乘轿撵中显得冷清,像是明晃晃地昭示克扣了他什么似的。
轻纱轿帘将里头平和的人影映得隐隐绰绰,那人眉眼温和,只漫不经心瞥了外头一眼,再无话语也无动作。
“陛下这是要给柳贵妃找回场子么?贵妃娘娘当真是独得圣宠!”
“皇后娘娘这般好,受此对待也是令人唏嘘。”
“这种话慎言!知人知面不知心!”
玉霖见他们小声嘀咕,也凑过去问道:“这是何意?”
他朝着轿撵努了努嘴,低声问道,“这位贵妃……同皇后不和?”
“这你都不知道?”被问的人起了兴致,看戏似的说道,
“前些日子皇后娘娘当众驳了贵妃的面子,两人不愉快呢!”
“皇后本就不得宠,这不,陛下给贵妃娘娘找场子来了!你看皇后娘娘这轿撵……啧啧,不如不来。”
这又怎由得他来不来。玉霖看着那素净的轿撵,又问道:“皇家之事,百姓又怎会知晓?”
“哎呀,消息一早就传到宫外了,也不知是谁的旨意……”
说话间,最后那乘轿撵上了前来。这轿撵奢丽华贵,金银珠宝镶了满轿,连撑轿的人都尽心得多。
轿帘厚实,盖得严严实实。无数人伸头去看,都不知里头坐的是何人。
正当人们遗憾收回目光之时,轿帘却被人掀开了,露出一双懒散的眼睛。
那人青丝垂落,穿着一身黑金雀羽纹官服,感受到玉霖的惊诧,勾起唇来轻笑一声,用唇形无声说道:“又见面了。”
他慢悠悠地抬手,向玉霖展示手上的玉扳指。
修长的五指在空中绕了一绕,又毫不留情将帘子放下,只留帘子摇摇晃晃,复又恢复平静。
……幻镜中的那个魔修。他怎么会在这?
扑通。扑通。
看着那魔修运筹帷幄的眼神,一个猜想在他脑中成型。
他没了顾及礼数的心思,慌忙拽住方才回答的那人的衣袖,颤抖着声音又拼命平复心情问道:“方才轿中的……是谁?”
那人看着他的眼神有些莫名其妙,又嘲笑他两耳不闻窗外事,“近日得圣宠的云初大人啊,这你都不知道?”
“嗡——”
之后的话,玉霖却一概听不清了。
这是魔族老祖,是他幻境中的那位魔修。
亦是——
杀他师兄师姐之人。
他的手指不由得颤抖,眼前一阵黑接着一阵,寒意从脚尖直窜头皮。
他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是怕老祖卷土重来,有所预谋,还是自己的……无能为力。
魔族老祖实力高强,哪怕他以命相搏也未必能撼动他分毫。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么?他真的什么都做不了么?!
玉霖恍然地看着他离去的路径,手指不自觉的发颤久久不能平息。
他深吸一口气:不论怎样,这次拼尽全力也要卸他臂膀。
耳边那人还在滔滔不绝地讲着,有些艳羡地看着轿撵离去的方向,“为了云初大人的缥缈宗,圣上竟亲自前来,看来真是重视!”
“就连缥缈宗来招人的仙长都是风姿卓绝啊!大宗门就是不一样!这缥缈宗平日隐世,听闻实力却能与飞剑宗齐平呢!”
“这般能耐!恐怕你我难去得了——”
玉霖抓住他话中重点追问道:“缥缈宗?想要去缥缈宗的人很多么?就不怕是假的么?”
他倒没想到老祖竟是为了缥缈宗而来。
缥缈宗不是隐世,那就是个空壳子。平常未见缥缈宗的人出来走动,就无一人怀疑吗?
那人诧异地回话,“圣上支持的又怎会有假?再说了,被仙长选上的可有黄金百两,这可不是小数目啊!”
玉霖神色一凝。
黄金百两,确是大手笔。
可若与老祖搭上关系,那这银钱,恐怕只能算是买命钱了。
不过,老祖又为何会在如此关头想起缥缈宗来?缥缈宗之事,他只在清平屿的容家听过。
那时,他也是这般寻着借口将有天赋的修仙人招走,随后了无音讯。这次更甚,毫不掩饰,变本加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