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撒城里的姑娘真是越来越出挑了,犹记得当年未出嫁前,她在舞会上也是这样引人艳羡,可惜,岁月并不会对美丽的贵族小姐有任何的偏爱,只要时间足够长,她的眼角也会爬上恐怖的鱼尾纹。
珍妮有些任性的命令着身边的英俊男人:“费特哥,你今晚的第一支舞,还是我的。”
费特真挚的笑意直达眼底,深情的托起珍妮的手腕,像是在呵护珍宝一般,轻轻献上吻手礼。
男人对真正在乎的东西,总是显得那样小心翼翼。
沃尔西·珍妮,在他满是屠戮与血腥的生命中,宛如月光般的纯洁存在,也是他寄人篱下的日子里唯一的精神寄托。
无人可替代。
绅士贵女的风流身姿,随着华丽音乐的翩然远去。
“费特哥哥,我有没有打扰到你,你和那位姑娘的关系看起来?”
“她是精神科医生劳森的遗孀,弥撒城里微不足道的一个小寡妇,如你所见,尚有姿色。”费特云淡风轻的在一个姑娘面前将另一个姑娘的存在,贬低的一文不值。
“哈哈哈哈,你可真是的,费特哥哥,你该不会饥不择食的想要睡小寡妇吧?我听说她们这种女人很晦气呢。”珍妮的笑声像她的舞步一样明快。
二人的揶揄和嘲讽甚至都来不及走远,一字不落的传进温娜的耳朵里。
神格被禁锢在凡人躯体,温娜渐渐有了人类的五感,可这并没有让她获得快乐,耳力不济都能听得如此清楚,可见费特根本就不想避讳对她的轻视。
或许,在人类的世界中,誓言本就一文不值,有些东西,是努力无法得到的。
五十多杯香槟下肚儿,温娜郁闷的心情并没有缓和多少,酒嗝倒是一个接着一个,她提着绊脚的裙子踉跄着远离这片喧嚣。
漫山遍野的茶花,熏得她头昏脑涨,她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因为眼眶里的水花好像要憋不住了。
小死神摸索着钻进一片红灿灿的花丛,噗通栽倒在地……
回不去的地狱、完不成的任务、解不开的心结、得不到的灵魂,一桩桩一件件的烦心事儿借着酒劲一股脑的涌出来。
终于,某种汹涌的、酸涩的液体从眼眶中扑簌而出。
‘眼泪?’
卑微的人类无法掌控宿命,这才会涕泪连连,可她是死神啊,撒旦坐下最嚣张的走狗,地狱人人敬仰的恶魔。
难道下半辈子,真的要活成只会流眼泪的寡妇。
死神的忧郁症再次发作,浑身的不适感伴随着来自灵魂深处的痛苦,让她只能试图通过将身体蜷缩成一团略微缓解。
……
……
“我和他,谁技术更好?”
“亨德尔,别这么扫兴,上校好不容易被那些女妖精缠住,我难得有空陪你鬼混。”
温娜躺在荼蘼盛开的茶花从中,恍惚间听见一阵阵高低起伏的喘息,从不远处的花丛里传来。
那喘息带着浓浓情欲,带着嘶哑的欢愉,成功分散了她的焦虑。
晦暗中,死神大人呼扇着湿漉漉的长睫毛,摸索着扒开花丛,一下子就瞅见白花花的、正抵死缠绵的、一个男人以及另一个男人。
“嗝~”
酒精是个好东西,可以让一切喘气儿的活物,像个死人一样,失去对身体机能的控制。
……
骤然从背后响起的酒嗝,如同平地而起的惊雷,吓得花丛内纠缠的一对儿野鸳鸯慌乱起身,不住地张望。
他们僵硬着从对方的身体上挣扎开,胡乱的在花丛里找寻着刚刚脱掉的衣服。
他们?!居然是他们!
“哦莫,我的老天~”
温娜只觉两眼发黑,亨德尔跟乔伊?
尖酸刻薄的管家和冷血疯癫的警卫官,两个面瘫的男人三更半夜在花丛里找乐子?
费特大概不知道自己最得力的两个部下,滚到一起了。
没什么见识的死神大人一嗓子,成功暴露偷窥的位置。
月光下,映衬出乔伊银灰色的卷发以及一张惨白的脸,他手腕上还系着皮带,嘴里叼着弯刀,赤膊冲温娜这边扫荡过来,“敢听老子的墙角,割了你耳朵!”
温娜瘫坐在花丛里,紫色的眸子不在涕泪连连,平静的脸上反而平添出一抹妖冶,她有点生气,自打当人以来,似乎谁都能训斥她两句,“卑微如蝼蚁的人类,就凭你,也敢对地狱的神明不敬!”
死神大人愤怒起身,一路上的颠沛流离,让她终于爆发。
“死神之镰,请亮出地狱的烈火,送这些肮脏的灵魂,永堕无间。”
花丛月夜下,骤然刮起一阵阴风,凭白卷起对峙三人的衣衫,一股凉意窜上脊梁、钻入后心。
……
……
靠,我镰刀呢!
阴风过后,温娜眨巴眼睛,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小手,“要不要这么縗,这时候法力失灵~”
追杀而至的警卫官乔伊,紧随其后的管家亨德尔,一左一右,将偷窥者抓个现行。
死神大人扯着她被狂风吹得乱蓬蓬、如海藻般纠缠成一团的乌发,活像个屁股上蹭了辣椒的猴子,面红耳赤、歇斯底里的瞪着眼珠子。
……
亨德尔祖祖辈辈都是费公馆的仆人,到他这一代,已然晋升到管家的位置,放眼整个公馆,谁见到他那一头的象征着纯血奴仆的金发,都会不由自主的恭敬三分,可偏偏这个新来的寡妇,不仅不把他放在眼里,居然还冲他瞪眼。
“温娜小姐,别以为爬过上校的床,就能在费公馆为所欲为。”
乔伊冷笑的撇嘴,月光下,趴在他脖子上那条狰狞的蜈蚣纹身似乎要活过来一样,这厮浑的灵魂比乱坟岗还要脏,八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乔伊咧嘴狞笑:“何必浪费口舌,杀掉她,不能让费特知道我和你的关系。”
亨德尔将金色的头发慢慢合拢,又恢复成宴席上那般恭顺的姿态,低声犹疑着:“可温娜小姐毕竟是上校的客人,突然不见了,上校追问起来?”
“一个有点姿色的寡妇,死就死了,你真当费特有功夫惦记跟她上床,别开玩笑了。”
乔伊缓缓扭掉自己的右手,骇然露出半截冰冷的银色钩子,邪气的脸狞笑着:“小寡妇,送你见死神前,我会好好的折磨折磨你,桀桀桀桀。”
……
呵呵,倒不劳您送,我这不就站在这儿呢。
死神大人内心五味杂陈,弥撒城修的金光灿灿,但满城住的都不是人,他们活着没有底线,死后出卖灵魂,打着天国的幌子为非作歹,宛如一只又一只游走在黑白世界的‘灰虫子’。
比起虫子,温娜宁愿当个有血有肉的人,好的,归于天堂,坏的,就下地狱,尽管她根本就不是纯粹意义上的人。
姑娘撩撩头发,灿烂一笑,双手从容抱头。
“嘎嘣~”
亲手扭断了自己的脖子。
乔伊:……
亨德尔:……
“这个疯女人,她他妈……怎么做到的!”
乔伊被吓到了,小寡妇当着他的面,居然自己扭断自己的脖子,疯癫的乔伊满腔怒火无处发泄,险些没把肺管子气爆炸。
“费特看上的女人,果然都他妈不正常。”亨德尔双手叉腰蹲在原地喘着粗气,身为费公馆的大管家,这片茶花园上发生的什么样的事儿,他都已经见怪不怪,可自己扭断自己脖子的事儿,太他妈诡异。
“她自己死了倒也干净,省的我们亲自动手。”
亨德尔起身,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大管家,此刻比夜场里的脱衣舞女郎还要妖媚,神情餍足的攀援上暴躁的情人,“天色还早,不然,我们继续?大不了,换你在下面。”
“在这儿?当着死人的面。”乔伊贱笑着将义肢重新插回手臂,隐藏起手腕上的钩子。
“还有更变态的,听说人死后两个小时内还有意识,你说咱们继续的话,她会不会有反应?”亨德尔的冰块脸上爬满恶毒笑容,像只骤然膨胀的浮肿核桃,看的人毛骨悚然。
“亨德尔,恐怕费公馆最变态的不是上校,是你才对。”乔伊选择跟刻板懦弱的亨德尔在一起,本身就在追求一种刺激。
费特是笼罩在弥撒城最恐怖的存在,乔伊身为其心腹警卫官和同为心腹的管家亨德尔厮混在一起,这种背着费特勾搭的阴私关系,让他体会到从未有过的刺激。
乔伊勾勾宛如饮过血的红唇:“好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