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也挺好,你都不知道,天堂那帮家伙有多讨厌,他们总是喜欢拿鼻孔看人。”温娜的头低垂在夜三千的胸口,泪水染湿他一大片衣襟,“我最怕疼,怕得要死,可只要一想到他会死,心里就难受的厉害,像是插进了一把刀,可我又看不见那把刀在哪儿,相比之下,剜掉自己的肾脏似乎容易一些,顶多疼一阵子。”
“他就是那个你爱慕的男人?”夜三千沾染血肉的胶带裁断,意外的发现,伤口在粘合后竟然在缓缓的止血,没有来的松一口气。
“蠢货,运气好的话,你大概真的不用去死。”
犹三(温娜)嘿嘿笑着昏睡过去:“亲爱的,你啊看着凶巴巴的,却是我见过天底下心最软的人……”
一天一夜后
夜三千拖拽着两个要死不活的人,来到大楼的顶层。
杀手先生独来独往惯了,此生第一次拖着两个废物出任务,一个脑子有病的食死徒,一个来路不明的坏心眼。
三人围坐在火堆前,夜三千越想越觉得,最有病的那个是他自己。
废弃的淘气堡安静的可怕,噼啪作响的火堆将四周照亮,一件件娱乐设备仿佛石化的怪兽,奇形怪状中透着阴暗、压抑和不安,饱和度极高的炫目色彩和惨败的天花板组合在一起,让人憋闷到无法呼吸。
“亲爱的,饼有点硬,我咬不动。”犹三(温娜)脏乎乎的小手抱着一块硬撅撅的饼犯愁。
“咬不动就不吃,饿了就啃你自己解馋。”犹三时不时就冲他撒娇,夜三千一路上不堪其扰,仿佛他怎么挖苦和讽刺,对方都跟听不懂一样,转瞬有颠颠的凑到他跟前儿。
旁边的费特依旧肿着脸,只是全程都很沉默,话少的出奇,他似乎还没有接受被温娜舍命相救的现实。
短暂休息一阵子后,三人起身继续搜索食死徒的踪迹。
每当膝盖或者脚踝磕碰到不知名的障碍物,死神大人都会捂着痛处冲恶灵们挤眉弄眼,显而易见的在嫌弃这些家伙的搜索效率。
卑微的恶灵们吓得缩成一团,而后就拼命的干活。
“你好像非常确定其他食死徒的位置?”夜三千,彻头彻尾的现实主义者,压根就不相信犹三(温娜)鬼扯的心灵感应,“你在同伙身上装了定位器?”
“哪有,哈哈,大概是我鼻子灵,听说有些嗅觉灵敏的狗,连明儿什么天气都能闻出来。”死神大人面如平湖,张嘴就瞎掰。
就她老人家那时灵、总不灵鼻子,住在化粪池也照样能夜夜笙歌,压根就闻不出啥味儿。
不过随着当人的时间变长,她能嗅到的气味种类在逐渐增多,但是跟狗鼻子比起来?
别逗了,正常人,谁又能跟狗鼻子比呢。
“你连天气都能闻出来?”费特从肿胀的牙缝里,硬挤出一句变音儿的人话,“他现在的心思,几乎绑到了温娜身上,就连犹三丑兮兮的外表,在他看来,都有点眉清目秀的意思”
费特愿意开口聊天,温娜多少有点欣喜:“嘘,骗他玩儿的,小傻瓜,你还真当我是会闻味儿的小狗狗呀。”
温柔俏皮的耳语,瞬间击中上校大人的心防,这个女人就好像夏日里不经意间盛放的花朵,匆匆的出现在他疾风骤雨的岁月里,瞬间明媚了他的世界。
上校大人满是深情的眸子,恰对上犹三那张尖嘴猴腮的脸,深情忽然凝滞,一瞬间的美好宛如浪潮,消失的无影无踪。
……
绅士在微不可查的尴尬中体贴着:“咳咳 ,温娜小姐,您的易容术还真是高明。”
初入社会,被人类变着花样欺负的小死神,仿佛怀才不遇的苏妲己碰上了有权有势的商纣王,那叫一个干柴烈火遇知音:“哪有啦,我也是自己胡乱研究的,其实很简单,只要把对方的脸皮撕下来,然后涂上一层胶水,再用风机吹干,最后敷到脸上,一切都搞定。”
温·张嘴胡说八道的死神大人·娜。
人皮?胶水?
费特脑海中联想着如此残忍的面具的制造流程,瞬间有点肃然起敬。
温娜见他不吭声,忽然有点紧张,说实话,她还挺在乎费特的看法,毕竟这个男人实在是太特别了,而且长得赏心悦目。
“你会不会觉得,我刚刚的描述,血淋淋的,有点残忍。”
费特回神,神思清明,弯起眼睛:“恰恰相反,我对您高超的易容技术非常感兴趣,或许,找时间我们可以交流一下。”
夜三千头前开路,趟着满是灰尘的地毯,沉稳的步伐时不时会触碰到遗落在地面各个角落的海洋球,激起一阵突兀又单调的响动。
似乎杀手先生想刻意的弄出点动静,企图引起某些人的注意。
奈何,跟在他身后的两人,依旧腻腻歪歪的交头接耳,全然无视他的感受。
杀手先生罕见在危险的环境中走神,甚至有点嫉妒:普天之下,还没见过哪个‘食客’和‘食材’的关系如此要好。
三人心思各异的路途还在继续,可四周的光线却陡然暗下来。
“谁把灯关了!”骤然变暗的环境,让情绪低落的死神大人莫名兴奋。
熟悉的黑暗环境里,温娜的呼吸都变得格外顺畅。
“侧脸,抬头。”夜三千平静的调子里也透着难以言喻的疯感,似乎期待已久的猎物,终于上钩了。
温娜随着声音的指引转身,一道拉长至天花板的魁梧身影将整个淘气堡唯一的光源堵死,稀稀拉拉散落的光晕中,露出一抹诡异的轮廓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