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风迎合着袅袅青烟,镀金的香烛缭绕着金箔冥钱,缠缠绕绕、纷纷扬扬的铺满街头。
赤膊壮汉舞着火把,腰上缠着浸泡过牛血的红色绸带,吆喝着接引神灵的拗口调子,穿着包臀长裙的女人们头戴鲜花,手里捏着描金点翠的团扇妖娆起舞。
皇廷外的主干道上旌幡、札幌和密集的金色灯笼交错分布,昌邑路共一十八户,十七家门前架着纯金铸造的大铁锅,金灿灿的锅底烧着各类人物扎像,牛头马面、八仙过海、金童玉女……
一件件,一叠叠,顺着火光沸反盈天。
今年的盂兰牙祭格外盛大,当然这份盛大的背后也昭示着皇廷权利的至高无上。
“主上,贾横天动手了,办丧的17家都跟着他动了。”忍者隐月像是暗夜中的幽灵一样,忽然显形。
夜三千托着下巴,欣赏着一只纸折的青蛙,这小玩意儿虽然废物,但是见风居然还能蹦跶两下,民间用来哄小孩子的玩意儿,却被温娜闲着没事儿捏出来逗自己男人,‘我在她心里就这么好糊弄。’
男人垂眸,眼波绚烂如星河,等视线从纸青蛙上离开的那一刻,整个人又变得冷漠且不近人情。
“皇廷脚下这些富家老爷好日子过太久,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脑子,且让他们打头阵先去送死,咱们只管等着。”
一条街之外的皇廷,各寝殿内都堆满了金银珠宝,谁能想到帝国百姓哀恸至亲的日子,确是贵族们分割利益的好日子。
宫墙外哀思一片,宫墙内放肆狂欢,仅仅只隔着一道墙,天渊之别。
墙内的熠熠光辉随着深夜临近,忽然凝聚成张牙舞爪的火海,阵阵杀声裹挟的械斗正式拉开权利角逐的帷幕。
鎏金殿内,路怀安正抱着摄政皇太后贾南秀翻云覆雨,忽然听闻殿外的动静,贾南秀胡乱披上件薄纱,愠怒质问:“殿外何人闹事!”
内官揪住一个浑身是血前来送信的卫兵:“国舅爷带着立法会的长官们冲进来了,说是要求见摄政皇太后殿下。”
贾南秀狂怒:“放肆,犯上作乱!贾横天活腻了!”
帷幔后的路怀安慢悠悠走出来,斯文的整理着衣衫,抿唇笑道:“秀秀,我早就说过,你这个哥哥不可靠,况且你还杀掉了他的亲女儿。”
贾南秀眉蹙紧:“没有本宫,贾家的女儿能当皇后?贾横天没有我,他什么都不是!”
摄政皇太后的床榻上竟然走出来一个男人,而且这男人还是刚刚走马上任的首相大人,护驾的小卫兵直接惊住,死死的低着头不敢在吭声。
路怀安不动神色的走下黄金铸造的高台,“没什么稀奇,咱们国舅爷的心思很容易理解,没有了当皇后的女儿他还可以依靠您这位当摄政皇太后的妹妹,没了您这位当皇太后的妹妹,他不是还有当皇帝的侄儿,咱们的傻陛下,可比您容易控制多了。”
路怀安将白皙的手掌轻抚向卫兵的脑袋:“孩子,辛苦你兵荒马乱的时候,还亲自跑进来送消息。”
“小的不敢,首相大人”
“嘭!”居高临下的一枪,直接终结了卫兵的惶恐,卫兵至死都保持着僵硬局促的跪地姿势。
“啧啧,你瞧,有些人跪的太久,就连死都伸不直腿了。”路怀安略带嫌弃的扔掉手里的武器,似乎亲自动手杀人有辱他的身份。
转身冲身后的贾南秀轻笑:“放心,奴才永远翻不了身,想当主子,还是指望下辈子投个好胎。”
二人相视一笑。
贾横天带着卫队,在皇廷横冲直撞的杀了半宿,终于杀进皇廷的核心,鎏金殿。
“贾南秀,给我出来,你个连亲侄女都舍得下手害死的毒妇!”贾横天干巴巴的身板挺的倍儿直,这辈子都没敢在脚下的这块地皮上直过腰,今晚倒是扬眉吐气了。
“妖后自戕,留你全尸!”
“妖后自戕,留你全尸!”
……
叛军的喊声震天,这种近乎嚣张的入侵还没有完全取得胜利的时候,宫墙内呼啦啦的涌入潮水一样的卫兵。
身披银色铠甲的卫兵全副武装,像是一股银色的洪流,将空旷的宫殿围堵的水泄不通。
高阁之上,大门中开,帝国新任的首相,拿着象征皇权的手杖迎风而立。
路怀安沉醉于手中的权利,神清气爽道:“盂兰圣会,擅闯皇廷,意图谋反,杀。”
权杖所指之处,就是银色洪流屠戮的核心阵地,浩荡的厮杀掀起帝国又一页最血腥的历史,对垒的士兵甚至在白天,还同出一个营房聊天,当夜却已经将刺刀插入兄弟的胸膛。
皇廷巨变终于惊动了皇廷外的百姓,紧闭的宫门变成了人间炼狱,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喊声惊得君临城人人自危,人们顾不上祭奠幽魂野鬼的祖先,开始奔走逃窜的躲回各自的家中。
百姓生怕皇廷内的火烧到自己狭窄又逼仄的小家当中。
贾横天以及追随他杀入皇廷的投机者,悉数被扣押在鎏金殿前。
“阿秀,我是你亲哥哥,我们都姓贾,你可不能做傻事啊!”贾横天佝偻着身子,形容狼狈的趴跪在那,砰砰砰的用脑袋磕着地面。“妹子,哥哥一时猪油蒙了心,你可千万别跟哥哥计较啊。”
贾南秀心情不错的抚着金色竖琴,清脆悦耳的琴音映衬着遍地的尸骸,似乎这只是一场盛大节日前的献祭。
“哥哥辛苦半生总归是要体面的上路,来人,且将国舅爷的身子裹上厚厚的金箔,吊到皇廷外的城楼子上,吩咐下去,凡我帝国百姓,都可以拿刀收割国舅爷身上的金箔,多劳者多得。”
“你疯了,我是你亲哥,贾南秀,我是你哥。”贾横天当场就吓得尿了裤子,整个人根本就站不起来了,卫兵生啦硬拖着破口大骂的国舅爷,“贾南秀,你个毒妇,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王座之上的女人讥笑:“哥哥,你省省吧,就算你做鬼,也不是本宫的对手。”
“殿下说的极是,国舅爷就算是重来一辈子,也未必是您这个恶毒妹妹的对手,说来也奇怪,贾家一族是出了名的草包和窝囊废,怎么就生了您这么个心狠手辣的祸害,还真是令人好奇。”夜三千从蛰伏中现身,神情却不似从前半分的恭顺。
“哼,我说贾横天怎么有胆子造反,背后竟然是你在搞鬼,夜郎,你一个男宠,除了爬床,难不成还想爬到王座上,哈哈哈。”贾南秀笑的疯癫,但是夜三千的背叛让她非常恼火,锋利的红色指甲一把扯断琴弦,雕龙附凤的竖琴直接被她推下高台。
乱窜的琴弦过蹭着坚硬的大殿,发出刺耳的嗡鸣。
“来人,把这个养不熟的白眼狼给我活活绞杀,拖到城楼子上喂狗。”
贾南秀一声令下,半天大殿的宫门依旧紧闭,殿外的守卫似乎并没有听到她的命令。
“来人!”
贾南秀再次出声命令,语气已然有些惊慌。
夜三千踱步上前,讥笑道:“省省吧,他们听不见,大殿之外的卫队都已经撤离,您刚下的命令,嗷,至于剩下那些走狗,凡是靠近殿门外的,都已经死了。”
夜三千踏足之处,拦路的皆被利刃封侯,王座上的女人甚至都没看清他手中用的什么兵器。
“夜行首倒是会挑日子,你自己送上门来,省得我花心思还得找你。”已经随着平叛军队推下的路怀安突然折返,而且他的身边跟着很多藏头露尾的影子,“堂堂枭首组织的首领,竟然委屈求全的进入皇廷当个男宠,早知道你意图不轨。”
“都给本首相听着,今晚谁杀掉夜三千,谁就是夜枭的新主人,届时将会获得帝国的册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