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事吧？”他们一进公共休息室，伊芙琳就担心地问。此时公共休息室里已经空无一人。

“没事。”西弗眼神空洞地盯着地毯上的一小块图案。

“我们现在这样算什么呢，西弗勒斯？”伊芙琳问道，她认真地注视着西弗。

“什么？”西弗勒斯的神情一滞。

“为什么你刚刚没有告诉布莱克我们……”她移开了目光，“我的意思是，我们要继续这样不告诉任何人吗？还是说，我们的关系本来就没有什么特别的？”伊芙琳的语气有些生硬，她不明白西弗勒斯心里的想法。

“再等一些时候，”西弗低声说，眼帘依旧低垂着，“等到……我更好的时候。”

“嗯？“伊芙琳没有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你没有看出来吗？之所以所有人都认为你和——“他的情绪突然有些激动，”是因为他们觉得你们两个很相称！布莱克家的继承人——大家都以为——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整天趾高气昂……他只不过是个只会耍些小聪明的……”

“嘘……”伊芙琳突然用双手捧住了西弗因为激动而泛起红潮的苍白脸庞，她的眼中有一点水花，“你对我来说足够好了，”她凝视着他，“事实上，我不可能再遇到比你更好的人了。”

气氛突然安静了下来，西弗幽深的瞳孔中涌动着复杂的情感，两个年少的巫师深深对视着。

“听着……”西弗的声音有些沙哑，“这个世界上充满了空有财富却没有头脑的人们……但他们愿意付出高昂的代价请求他人的帮助……”

伊芙琳听着听着，眼睛越瞪越大，她意识到西弗勒斯或许已经开始与伏地魔的党羽进行接触。

“西弗勒斯，或许我不应当干涉你交的朋友或者要做的事情，但是我……还是想要问你……”

“什么？”

伊芙琳深吸一口气。

“你在与黑魔王的手下进行往来吗？”

西弗的神情又是一滞，他没有看向她，只是眼神空洞地看着空气中某个不存在的地方。

“Are you？”伊芙琳追问，她的神经绷得紧紧的。

“不……”西弗的声音很低，“我是说……我不知道。卢修斯·马尔福，他曾经来找过我……帮忙，熬制吐真剂，渐渐地又增加了一些其他药剂……后来他把我介绍给了他的一些朋友，其中还有查尔斯的父母，他们很……看重我……”

“但你一定知道他们在做什么，至少知道他们在为谁做事，对吗？”伊芙琳的表情凝重起来，“你是一个如此聪明的人，西弗勒斯，我不相信你会不知道。”

“是，我知道！”西弗突然扭头看着伊芙琳，“可是他们能够看到我的价值！他们愿意以不菲的价格换取我的帮助！五十加隆，伊芙琳！一瓶小小的吐真剂！用不了多长时间，我就可以……”

仿佛有什么东西卡在了西弗的喉咙里，他又别过头去看着地面，胸口起伏着。

伊芙琳也沉默了，似乎她到现在才能够把一些事情看得更清楚。斯内普教授年轻时为什么会选择走上那条路，或许成长经历、生活环境的影响实在不容忽视。波特，家境优渥，魁地奇才能大放异彩，从小被宠爱和掌声环绕；布莱克，出身显赫，有“布莱克家族长子”的光环与出众的相貌加持，仰慕之人比比皆是；虽然与家人甚为不合，甚至被家族成员认为“不配为布莱克家族的一员”，但始终有一帮意气相投的朋友们支持着他，陪他纵尽所有叛逆与不羁，陪他完成那些疯狂却又引人钦羡的举动。他们的闪光之处是如此明显，他们很容易就能获得外界的认可。再加上性格使然，他们的心中满是自信、正义，在黑暗来临之时能够毫不犹豫地投身他们所信仰的大义与魔法界更加美好的未来。卢平，虽然有痛苦的经历与阴暗的秘密，但有一帮愿意为他出生入死的格兰芬多朋友，他也并不缺乏认同感。反观斯内普教授，自小家境困苦，有一个暴力与憎恶巫师的父亲；进入霍格沃茨后，四周依然不乏轻视的目光，经常遭受四人组的欺辱与嘲讽；他的身上没有什么光环，他是如此才华出众，却又没有获得应有的认同；如果伊芙琳没有来到这里，他唯一的光明和温暖——莉莉·伊万斯，也逐渐被闪闪发光的波特所吸引，他该有多么痛苦与嫉恨。他想要证明他比他们强，他想要让莉莉看到他们并不像她想的那样出众，他的斯莱特林朋友们发现了他的价值，伏地魔认同了他的价值，他认为跟着黑魔王能够获得他梦想中的财富与荣耀……

那么她的爱能够改变什么吗？她能够让西弗勒斯摆脱黑暗与苦痛的人生轨迹吗？

伊芙琳的心里涌上一股酸楚，她抬起手，无意识地用手指摩挲着西弗勒斯的黑袍。“我一直都知道，你比我认识的任何一个霍格沃茨学生都要出色。”

“I adore you, Severus.”她看着西弗的侧脸，“Just as you are. ”

“可是，别人不会这样想。”西弗慢慢地转过头来看着她，“而且，我的资本还远远不够。”

寥寥几语，却让伊芙琳久久语塞。

他担心她会因为和他在一起而遭到别人的误解与嘲笑；他认为别人会认为他们是如此不相称，他担心在别人眼中自己只是一个妄想攀星辰的可怜之人；他担心以他穷酸的背景没有资格拥她入怀。

一个少年扎根于心的自卑与骄傲，一个少年紧紧握住的自尊与倔强，一个少年从未被人理解或关心过的决心与抱负，在伊芙琳的面前一点点铺陈开来，她以为她懂他，然而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她有多么迟钝与幼稚。他是一个男孩，也是一个想让自己最爱的人为他骄傲的男人，他无法忍受别人看向他的目光始终是轻视的、是嘲讽的，他想用自己的力量证明自己的价值，证明自己有能力给她以幸福。

她该怎样告诉他，她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不在乎他有没有能力给自己以理想的生活。因为，她的理想中只要有他就已足够。

她不在乎，可是他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