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睁睁看着京都起火,军医面色依旧冷静。
然而看到旁边凝重的桂和另一边哪怕心肠硬也双手握拳,眼睛里燃起另一重业火的高杉,他才发现那个经常黏他身边的卷毛,在这时候无影无踪。
他瞪大眼睛问:“坂田银时呢?”
高杉回答:“他去防空洞了。”
……
坂田银时搁防空洞入口旁边随便坐着。
后勤的人正在把攘夷军送过来的昏迷民众整整齐齐排在空旷的防空洞里,仿佛停尸现场。
可能因为和这方面沾点儿关系,后勤手法非常娴熟。
他怀里还揣着军医那本没有备份的《军情》,看几页就抬头发呆消化,然后继续看。
看完军规和军队历史,他翻到最后一页看武器概念。
绝对是地球在知识和技术上的双重贫瘠,限制了军医的发挥,短短几页,囊括了海陆空的各种武器概念,一看就是在科学的物理引擎下衍生出来的战争武器。
他幻想出远处的爆炸声。
十二点二十分,爆炸结束。
因为整岛处于地震带,所有建筑自古以来都以木材为主,好处是有人住的地方树木一定稀疏低矮,几十公里外的火不会烧到深山来。
而清醒过来的民众,也开始往曾经家的方向跑,去见证他们不愿接受的现实。
京都没完全烧光,受灾处主要是有房屋的街区,面积大密度小,很多人的家还能看出原先的样子。
这更令人愤怒。
一直没事干,这一趟过去主要任务可能是藏起来偷看《军情》的坂田银时,跟着回了京都城区。
他没意识到自己很白的一团,在只认识人类衣服的天人眼里显眼,在人类眼里加倍的显眼。
更何况他现在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仿佛无动于衷。
于是距离最近的人崩溃,他的声音从嗓子里用力挤出来,介于吼叫和喊叫之间,用言语和绝望的眼神诅咒坂田银时。
“专门过来把我们家搞的乱七八糟,你们满意了吗?”
“这一切的一切都怪你们啊!!”
“你们为什么,为什么非要反抗!!!”
坂田银时还是看不出反应,眼神离人很远的样子,一个二十岁出头,比他高一些的男人冲到他面前扯他的领子。
他没回答,他其实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那男人跟他面对面才看出来,坂田银时还只是个半大孩子,脸都没完全长开,一双眼睛却沉淀了见惯腥风血雨的死寂。
于是动作很凶恶,可他人哭了,能看出来他一下泄了气。
有种不知去恨谁的无力感。
这时,后面突然传来了一声清朗的:“给我松手!”
军医在人前的表情,一般分为冷漠,轻笑,只出现过一次的嫌弃,以及有点开朗的笑眯眯,坂田银时第一次知道这个人会生气。
明明自己被冒犯总是在默许,但是在远处看到他被人扯领子,两边眉毛都竖起来,整张脸陡然暗沉。
哪怕昨天刚和他无声吵架,还被他单方面当众冒犯,军医行动却没半点犹豫,以不可挡之势大步冲过来,他手长力气大,跟提小鸡仔一样将男人和坂田银时分开。
然后把他这边的银发少年放后面,完全挡在身后。
军医冷中带火:“我军一切驱逐外敌行为都与反对者意愿无关,奢求你们保证自尊是一种傲慢。”
“但是,你们如果非认为跪久了别人也要跟着跪,还冲我这里的小孩撒气,我就该走上消灭反对者的路了。”他用那样愤怒的表情环视周围人。
军医的措辞一直很高级,在这个文盲率很高的年代似乎很难完全理解,但是光看他的表情就明白。
此时此刻,他不但想杀天人,他连这里不懂感恩的人都想杀了。
连被维护者本人都觉得他气的有点过,坂田银时本来想拽他的手,中途改成了拽胳膊:“喂喂,冷静一点,我是被扯了领子又不是被捅了一刀……”
让他拽了胳膊的人转身,另一只手狠狠给了他额头一下,疼的人头发懵。
坂田银时捂着额头弯下腰,就听久夏咬牙切齿,用只有两个人知道的声音说:“敢拽我领子在外面不敢还手的臭小鬼,搁这窝里横是吧?你可是世界上第一个拔了我头发都没被我揍的人,下次再让我看见你在外面随便宽恕别人我亲死你。”
坂田银时:“……”
表面小孩,私下亲死是吧。
这种东西能叫威胁……等等,这个人是真心觉得这是在奖励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