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6点左右天就暗了,顾影菲回到润丰小区,一进家门就看到了许久未见的姐姐和姐夫。
见到他们,自己心情瞬间畅然。
她走进客厅,嘴巴不停地挨个都叫了一遍。
“爸,妈,姐姐,姐夫,我回来了!”
胡瑞云和顾正江相继答应之后,陶潜阳也朝她点了点头。
帮着胡瑞云择菜的胡晓如看着顾影菲,逗趣道:“菲菲,要说我和你姐夫不常来润丰,可怎么着一个月也总想着来个三四次,可你倒好,这房子的小主人现在倒也成了稀客,在外面一个人住惯了,几个月都不回家看看你父母,工作有这么忙吗?”
顾影菲惭愧地低着头:“姐,都是我不好,工作忙与不忙都不是我不回家的借口。”
顾正江看着自己的女儿面露委屈,便拍了拍身旁的沙发,说:“菲菲,来爸爸这儿坐着。”
顾影菲乖乖走过去,抱着顾正江的胳膊就不撒手。
“爸爸,我好想你和妈妈呀,我不是故意不回来看你们的。”
“没事,爸知道你工作忙,我们菲菲长大了,现在什么事都能自己做主,自己解决了,爸爸很欣慰,可爸爸希望菲菲还能像小时候一样不管做什么事,都能倚靠到爸爸和妈妈。”
“爸爸和妈妈在这个世界上最舍不得的就是我们的宝贝女儿了。”
顾正江这一番话,让顾影菲鼻尖一阵酸楚,忍不住地红了眼眶。
从小到大,顾正江从不掩饰对自己女儿的夸奖与宠爱,小时候顾影菲不管做什么,顾正江的嘴里永远都是鼓励和认可。
要说到顾正江与胡瑞云的爱情故事,在那个年代也算是争做叛逆的先锋青年。
年轻的他们是通过各自的朋友互相认识彼此,随后很自然而然地就发展成了恋人关系,这段恋爱一谈就长达七年之久。
在当年早婚早孕的时代,胡瑞云可谓是街坊邻里口中的老姑娘,而她到了三十岁才生下顾影菲。
顾影菲出生后,顾正江在医院里五天五夜没合过眼就一直照顾她们娘俩,男人也许是有了孩子之后才真正走向了成熟,更多了一份当父亲的责任,在往后每天重复的日子里,顾正江除了上班就是在家带孩子,胡瑞云在这方面是没操过一点心。
顾影菲成长中的重要时刻他们夫妻俩也从不缺席。
父母给她的爱使得顾影菲内心异常地富足与强大。
她是如此地幸福,所以从不缺爱。
这般灿烂,盛放的她,温暖了身边许多人,而属于她这份饱满的爱,同样一分不少地带给了少年时期的单郁亭,让他终是在人间这所囚笼里感受到了神明的慈悲与照拂。
陶潜阳看见顾影菲擦了擦眼泪,他在一旁给胡晓如使了个眼色,责怪道:“晓如你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菲菲不常回来肯定是忙于事业,这是好事呀,以后我们菲菲一定能挣大钱。”
“菲菲,你说姐夫说得对不对。到时候你挣钱了,我就让小安给你打工。”陶潜阳看向了像小兔子一样红着眼睛的顾影菲。
顾影菲被陶潜阳的话逗笑,说到小安,今天一回来就没见到他。
她问道:“姐夫,我回来怎么没见到小安。”
“小安晚自习不到11点下不了课,我们吃我们的,回去后我给他加餐。”
时间过得可真快,小安都已经是上高中的大孩子了。
想起以前他才上小学,来家里找她,调皮得很,说起话来也奶声奶气的。
她想着想着就回忆起单郁亭给小安补课的场景。
她看向自己那间他曾待过的房间,明明已经过去了很久,可每每想起却总觉得恍如昨日。
胡晓如帮胡瑞云把菜都清理干净后,就继续陪着她来到厨房,打下手。
而顾影菲陪着顾正江在看电视,陶潜阳则是在一旁坐着玩手机。
没过一会顾正江的电话响起,他拿起一看是自己的棋友,便对着自己的宝贝女儿,轻声说:“菲菲,是你乔叔,爸爸去接个电话啊,你自己先看会儿电视。”
顾影菲点了点头。
整个客厅就只剩下电视机发出的声音。
她翘着二郎腿,侧靠在沙发边上,无聊的拿着遥控器翻看着电视上各类节目,没有太过感兴趣的。
陶潜阳歪着头看了她一眼,默默地问道:“菲菲,任尔的伤恢复的怎么样了?”
顾影菲从姐夫的嘴里,听到了任尔的名字,立刻将身体坐直,翘着的腿也放了下来。
“嗯,已经好多了。”她回答道:“谢谢姐夫,那天晚上要不是你,我的天就塌了。”
“我们是一家人,不说谢谢这种客气话。而且任尔也救过小安,我念着他这份情。”陶潜阳把玩了很久的手机锁屏后,放在了茶几上,又问道:“菲菲,你和任尔是什么关系?”
那天晚上的事非同小可,陶潜阳一直想找个机会同顾影菲好好聊聊,奈何自己工作太忙,他也很难能见她一面,便一直错过。
“姐夫,我喜欢他。”
顾影菲斩钉截铁地说,并没有犹豫,没打算找借口把姐夫的问题糊弄过去,这是她心里最坚定地想法。
这个回答,让陶潜阳心里咯噔了一下。
其实他在给任尔做手术的时候,根本就不认识这个躺在手术室里,快要奄奄一息的人是谁。
只知道外面的人都叫他任总,是菲菲的朋友。
可躺在他面前的人却没有那么简单,除了左侧肩胛骨的枪伤以外,他的身上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每一道疤,以他的判断至少都是5-6年的陈年旧伤。
眼前这个人才多大,看面容也就二十八九岁,减去五六年的光景,他也不过是个大学生而已。
为什么年纪轻轻就受了这么重的伤,最可怕的是,这些伤不是意外,从疤痕的纹路和形状来看,是有人用匕首,一刀一刀活生生将皮肉割开,这么凶残的手法往往都只是为了折磨。
而且割伤他的人,手法及其的专业与老道,到底是怎样的仇恨,让他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后来任氏集团的董事长第二天来医院找到院长来办理出院手续,他才明白,原来这个人是任彦群的儿子。
任氏集团对他们医院也有很多投资和建设。
陶潜阳不敢往深了想,因为触及的东西太多,他在医院工作了这么多年,关于埋葬在芜江见不得光的黑暗他是知道一点的,所以他才害怕顾影菲被牵扯,害怕他们一家人都会遭到不明的伤害。
“菲菲,他对你好吗?”
“他对我很好,好到我觉得特别特别地梦幻,我都不敢想象自己会有如此好的运气能遇到任尔。他对我体贴入微,他包容我的坏脾气,他能知晓我的一切喜好。姐夫,你可能不相信,其实我在德国第一眼见到他时,根本就对他没好感,只是第一次见面而已,一上来就莫名其妙夸我的头发,真是个冒昧的家伙。但时间真是有魔法,在往后与他相处的过程中,他身上散发的魅力越来越深刻,让我也越来越着迷。还有一种我无法解释的感觉在拉扯着我,让我不断地想要靠近。”
“他对我的好哪怕是再过很久很久,我都不会忘记,是他予我勇气,予我璀璨,予我万事如愿,只做自己。所以姐夫,我很喜欢,很喜欢任尔。”
陶潜阳看着顾影菲说这些话时,脸颊上的绯红如桃花般朵朵盛开,洋溢出一种鲜活的生机。
这是他好几年都未曾在顾影菲身上见到过的勃勃生气。
可顾影菲爱的越深,他越是担心和焦虑。
自己这位内心纯粹的妹妹,应该不知道任尔有事一直在隐瞒她。
“菲菲,你了解他的过去和现在吗?”
“姐夫,他的过去我确实不太了解,但自打我和他认识以来,他的生活其实一直过得挺单调的。好像没见他喜欢过什么,也没对什么特别的感兴趣,没事就养养花,逗逗鸟,一个三十岁不到的人,过着六七十岁的日子。”
顾影菲脑海里回忆着他每次逗小瓜的画面,既可爱又搞笑,一人一鸟,也能聊个半天,真是神奇。
陶潜阳看她一脸欢喜,很认真地提醒道:“菲菲,你要知道他的过去你不了解,就等于他的现在也并非真实,你在他面前是完全透明的,你的工作,你的家庭,你的喜好,他都清楚,可他对于你来说是不是依旧神秘。”
“你对于他的认识程度是多少,姐夫希望你可以多多思考和他的关系,他不一定适合你!”
陶潜阳还顾及到眼前人的感受,并没有说的太直接。
“姐夫,他为什么不适合?如果他不适合,那谁适合?”顾影菲记着上次他和姐姐把孟熠带来参加家宴,还把孟熠当着老爸老妈的面介绍给自己。
上次没成功,这一次肯定又想给孟熠当说客。
她不理解地反问:“姐夫难不成是觉得孟熠适合我吗?”
陶潜阳并没有这个意思,可不知道如何与她解释清楚自己心中的疑虑和担忧。
他顺着她的话说:“孟熠不好吗?工作稳定,人也优秀,家境和我们家也匹配,关键是我对他知根知底,更是对他挑不出什么毛病。”
“而且他可是我们医院的香饽饽,你不知道当初他回国的时候有多少医院争着抢着要他,可他偏偏就选择了我们医院,不过我们医院值得他的选择,上次你把任尔送来医院,也是多亏了他没着急走,主动要帮我这个忙。”
顾影菲从陶潜阳的话里,忽略了孟熠所谓的那些优点,就只听到了那天在医院的事,她又想起昨夜任尔对她的句句反驳。
“姐夫,那天是孟医生主动要求帮忙的吗?他为什么下班没回家啊!”
“我也不知道,按医院排班表上的值班信息来看,那天晚上不是他值班,我看他待了好久都没走,我也问了情况,他说自己明天有几台手术,想要再看看病人的片子。”
“孟熠工作起来很认真,对待病患也很负责,不过我们这个职业是该这样,不能有一点马虎。后来接到你的电话,听见你的哭声,我都急死了,以为你受伤了,他知道后,就主动说要帮我。”
“那天晚上他在手术室吗?”
“不在,手术室有我和团队里的其他几位医生就够了,不过后来我听我助理说,他中途进来过一次。好像是想进来确认些什么东西。”
顾影菲瞪大眼睛,疑惑不解地问:“确认什么东西?”
“确认…确认……”陶潜阳在思考,对啊,他中途进来是要确认什么?
手术室不需要他,他对于手术的流程非常清晰,也不需要学习和观摩。
那他想确认什么呢?不是关于手术的,也不是关于其他,那就只有一个解释就是关于手术室里躺着的任尔了。
如果是任尔,那么就是想要确认他身上的疤了。
这么一想,陶潜阳恍然大悟,不过也是,任尔身上的伤疤把手术室里的医生都震撼了,孟熠可能是在推他进来的时候也有所触觉,所以才会进来确认,确认这些疤痕对手术有没有影响。
“那场手术还是存在一定风险的,子弹的位置很不好,如果有一个不小心就会让任尔有生命危险。他应该是来确认我需不需要帮忙吧!”
“姐夫,我虽然很感谢孟熠对任尔的帮助,可是我不喜欢他,你下次还是别在乱点鸳鸯谱了。”
“嘿,你个丫头,我怎么就乱点鸳鸯谱了,姐夫还不是为你着想,你一直都没个男朋友,你爸妈又着急,那我身边有优秀的青年,我总想着你能喜欢呀!”
“谢谢姐夫的这片心意,因为我的事,让你费心了,可我现在有喜欢的人了,你就别撮合我和孟熠了。”
“菲菲……”陶潜阳还想再劝劝她,要提防任尔,可没想到,胡瑞云端着烧好的菜就出来了。
紧跟着晓如也拿着碗筷走了出来。
胡瑞云开口:“菲,你爸呢?”
她指了指房间,说:“我爸再和乔叔打电话,打了好久了,一直没出来。”
胡瑞云没好气的朝着房间吼了一声:“老顾,吃饭了,这一天天的,就晓得让人伺候。”
顾影菲见势不妙,这一嗓子下去,她可不想被骂,就乖乖地主动去厨房帮忙。
等菜上齐后,顾正江才从房间里出来。
这一家人的晚餐也终于在此刻步入正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