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开口唇便被堵住,他的整个身子紧绷燥热,掌心汗津津的,脑子似乎无法思考。在一阵簌簌声与拨动间,凉意如蛇游走在肌肤,忽地贴来柔软如棉的温热。
他本能地抱住身前仅有的温暖,翻转而上,一手扯了褥子裹上。
“阿岚……”声音是闷的,是颤的。
褥子里气息交错,谢晴岚的手渐渐温热,指尖触着他颈上凸起的筋脉,移至滚动的喉间,再到脸颊。韩珏的唇是热的,这热度携着湿润与温柔缠绵。
幽幽红日欲出,院里的桃花开了,沾着晨露,枝头嫣红。不时轻风袭来,花枝微颤,落下了晶莹剔透的珠子。
微弱光线下正在熟睡的清秀脸庞乖巧好看,谢晴岚轻轻吻了吻,小心挪开他的臂,穿好衣衫离开了屋子。
韩珏在关门声后睁开了眼,眸中泪光闪烁,他知道谢晴岚要离开,昨夜如同告别。他成全她安心地去做心之所想。
只是床头留了一封信:夫君,我有些事想去做,会离开一段时日,照顾好自己,照顾好韩英等我回来。
韩珏去江宅接韩英回了医馆,这是他与谢晴岚的家,他要在此等她。
江风影遵守了承诺一路护送,却没想竟是当日敬酒的那家医馆,不禁生了疑。外人皆称那女子丑陋,可她明明如花美艳。
他的心忽地一动,那时谢晴岚伤了脸,而韩珏开的是医馆,又想起玉晴种种奇怪的举动,以及与谢晴岚几分相似的容貌与嗓音,忽地如梦初醒,迫不及待地冲进了医馆,拉着韩珏去了后院。
韩英见对方气势汹汹,急忙想拉开二人,却被江风影一串拽了去。
庭院中,江风影急切地问:“玉晴到底是谁?是晴岚对不对?”
韩珏望着他,不知如何开口,只听韩英大声道:“她不是,她和我哥哥成亲了,她是玉晴。”
江风影并不理会孩子的话,紧盯着韩珏大声问,“我要听你说,她到底是不是晴岚?”
“她……”韩珏避开了他的目光,口欲张欲合。
江风影似乎已没了耐心,拽着他的臂阴冷地又问一次,“她到底是不是晴岚?!”
韩英见韩珏快招架不住,挤到韩珏身前张开臂,“不许欺负珏哥哥。”
“是,她是晴岚。”韩珏的手蜷了蜷,直直地站在原地。
江风影的眼眸微张,在愣怔中既是喜又是悲,似乎整个世间是个巨大的谎言,天旋地绕。她活着,她真的活着……她的手、她做的饭、她的容貌、昨日她奇怪的要求……
他的心如巨石沉坠,眼眶红透,抓住韩珏的手臂诘问,“她为何不肯与我相认?你们……你们真的成婚了?
韩珏垂眸,“是因她知道你娶了妻,所以不肯相认。我们……”
“我娶了妻?我的妻一直都是她,只有她!”江风影退了两步,他在韩珏的神情中得到了答案。他心如死灰地伤心了一年,她活着却嫁给了别人,这似乎是个天大的笑话,他攥住的手无力地颤了起来。
韩珏在听到这个回答时,蓦地一怔,“你不是已和幽竹姑娘成婚了么?那时我们去大兴,她见到幽竹姑娘怀了身孕,还见你们一同回了江宅。后来我问你,你也给了确切的答复。”
江风影的眼尾猩红,忽地笑起来,笑得发颤,笑得讥讽,笑得无可奈何,“她为何从不信我?那时我以为她死了,她丧期未过一年我怎么可能与别人成婚?”他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幽竹是我嫂子,孩子是我哥哥的!她为何从不信我!”话到末端嘶吼着,血泪满眶。
这世间太过残忍,不是生离便是死别。
他心中的激愤之情一股脑地喷涌而出,桃树上娇柔的花瓣在他拔剑的一瞬如风扫过,纷纷扬扬落地成残,剑挥之处断枝碎蕊凌乱四溅。
韩珏在震惊中僵立。
韩英见他摧花十分恼火,那是阿岚姐姐喜欢的。他跑过去拽住他,却被一掌推得踉跄,险些跌倒在地。再望一眼满树桃花俨然被他摧残得剩下个光秃秃的树杈。
江风影的情绪仍不能平复,又向合欢树斩去。
眼见谢晴岚喜爱的树木喜爱的家被他摧残得不成样子,韩珏再也忍不住了,“够了!”
他一瞬挡在合欢树下,却不想江风影猝不及防地刺来一剑,正中胸前。
血染红了月白色的衣袍,瞬间震撼了所有人的目光。血珠沿着锋刃淌落,滴入粉红的落英中格外耀眼。
江风影握在剑上的手即刻松了,身子踉跄地退了退,失了神道:“我没想杀你……我不是故意的……”他崩溃的眼里落下泪来,捂住脑袋绝望大喊,“为什么?!……为什么!”
他知道谢晴岚不会原谅他了。
韩英在回过神后,大哭奔了过去,“珏哥哥!”
“韩大夫,有人吗?”此时医馆内飘过越来越近的声音,只见一个妇人正四处张望,见韩珏满身是血,瞳孔蓦地一缩,惊声大叫,转身拔腿便跑了出去,“杀人了!……韩大夫被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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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莫及山时,谢晴岚忽觉胸口发闷,似乎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心中念着韩珏,可却不能回头,为了三人的将来,她有太多的事要去做。
她与许重茵交代了几句便走了,没有带走那两条玄索。
昨夜带着韩珏她有所顾忌,错失了暗杀玉箫公子的机会,今日她再没了顾忌,夜里去了凌霄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