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归镝更是接连上了薛怀跃、狗哥两位大师课后,感觉达到了技术上的突破。
最大的受益者是凌舒,度假村好山好水,一日三餐有人提供,孩子有狗哥带,偶尔处理下工作上的紧急问题,成日吃了睡睡了吃,几天之内肉眼可见地圆润了一圈。
薛怀跃在视频里都看出来了:“你这几天是不是长胖了啊?”
凌舒勃然大怒:“你会不会说话?你想跟我谈恋爱,是不是得把态度放端正了?张口闭口说我胖了让我怎么对你产生爱意?”
地表最强者也会因女人的怒火而哑火。薛怀跃沉默了一会儿组织语言,换了个说法:
“你要不然抽出点时间锻炼锻炼吧,生命在于运动,除了睡就是吃对身体不好。”
“你这意思不还是说我胖吗?”凌舒挂了视频。其实还是不太习惯身份的转变。
她没有想过要和谁一起过一辈子,未来的规划里看不到一个清晰的人。如果恋爱是一成不变的生活的调味品,那可以试一试,何况薛怀跃确实让她相处起来轻松自然,不用谨慎小心,要是哪天真的头铁走进婚姻,另一半是薛怀跃的话,挑不出毛病。
凌舒收回了视线,触到了一双孤冷的眼睛。
楚归镝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应该是听到了。
眼睛里面射出来的东西叫凌舒揪心。
她早就知道楚归镝是个可怜的小孩。
父亲在遇到新的挚爱后,把原本的骨肉放弃得很丝滑;沈白珠遭遇的打击太大、太突然,有一次,最失去理智的时候,是吞下了药片想要离开丑陋的人世,也丢下楚归镝的,那时候凌舒也不大不够成熟,搂着楚归镝吓得心脏快要骤停,差点儿以为楚归镝在世界上只剩她可以相依为命了。
在医院抢救室外的那一夜,尚且年幼的楚归镝没有哭闹,眼神和如今这般相似,有被遗弃的绝望和孤苦。
“圆圆……”凌舒张了张嘴,大人的感情生活没有必要一定及时地向小孩子汇报吧,看到楚归镝好像受伤了一样,还是会慌乱。
而且以前她也不是没谈过恋爱,都很短暂,楚归镝也没有过任何反应。
楚归镝瞬间收回了外露的情绪,把汹涌的一切往心底压,仿佛他过来只是做通知:
“狗哥喊你一块去河边烧烤。”
“好,这就出门。”凌舒抓了一件外套,深吸两口气,跟在楚归镝身后,呼吸诡异得紊乱。
烧烤架已经搭起来了,狗哥还不太会控制火苗的大小,扇风总是把烟往自己的朝向扇,呛咳出眼泪。秦蕾看着他,兼具宠溺和好笑,知道他要强,先放手让他尝试,在需要帮忙时再伸出援手。
十月初的河水并不凉,水浅得很,豆豆和大锤脱了鞋袜下水摸鱼,扬言要给大家晚上加餐。
“小楚,你也下来跟我们一起玩啊。”
楚归镝带着礼貌的笑容摇头。
凌舒已经在烧烤架前面蹲着看那对老夫老妻的热闹了,不时跟狗哥一起回忆起他某年的某场比赛。豆豆和大锤好得很一个人似的,一个堵一个抓,默契十足。
只他一人,不但在这种场景里孤孤单单,好像在人生所有岁月里都孤家寡人,从未有人因为他本人而跟他并肩同行过。
楚归镝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和那两堆人不远不近地连成了个三角形。石头冰凉,寒气顺着脊梁骨窜上天灵盖,他不打算挪窝,这块石头都算是和他有缘,不要叫他彻底凄凉萧索。
打球时,他会使出所有力气克制着不去想不该想的东西,下场后的想法远比同龄人成熟又复杂。
狗哥让他喊小叔叔。薛怀跃的指点。乃至凌舒数载的陪伴照料……都源于他是谁的儿子,而不是他是谁。
可笑的是,他偏偏渴望力量,在追求实力更上一层楼的路途中不得不接受这些来源于父辈的好意。
听起来有点“既要还要”的意思。楚归镝仍切实地被这所有折磨。尤其是看了凌舒笑靥如花地接了薛怀跃的电话,有了对比,才晓得,被施予的小心以待有种巨婴式的可笑可悲。
做楚归镝,为何要这般难于做楚玠的小孩。
他不明白。
在热闹的人群之外,也想有人说话,也想被倾听。
躁动不安的灵魂,渴望被看到、被正视,于是驱使着躯体握着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他阴差阳错地只想到了这一个号码。
被接通得很快。
“喂?”听起来不是很有精神,让人可以脑补到那头嘟囔起来的嘴。
楚归镝手心出了一层汗。
上赛场都没紧张过的人,突然一下卡到发不出来声。
“不说话我就挂了啊~”那头的人威胁,因为可以看到来电显示,尾音已掩盖不住地欢喜上扬。
刻意逗一下他。
楚归镝果然中计,绷出了声,音色有些变形——
“夏夏,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