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元深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回答道:“此物灵力强大,以臣之力,恐怕难以分离。”
玄冥点点头:“本座知道你不会。”
她愣住了,帝座既然知道她不会,那还寻她来做什么?这不是闹着玩么。
一丝怒火噌地窜上了心头,她虽是冥界中普普通通的百姓,眼前这位是冥界最厉害的人物,可也不能随随便便拿她寻开心,这不是耽误人过日子么?
她正欲开口发问,下一秒那火苗便被一股凉水浇灭,只听玄冥说:“本座还不至于将你丢出去”。
帝座难道能听到她的话?
她大惊失色,骤然慌乱起来。难道她先前在北阴殿上对玄冥如此如此的腹诽,他都能听到?
苍天呐,伴君如伴虎,这句话果然不是无稽之谈。
她欲哭无泪般地说了句“全凭帝座心意”,见他没有回话,殷切追问道:“帝座能听见我的话?”
玄冥嗯了一声。
他想听的时候,也会听一听。但大部分时间,他没有这份闲暇心情去听别人的心声。
世人的所思所想太多太烦,他一向来是个嫌麻烦的人。但这朵彼岸花的身份特殊,他又不愿多花心思了解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以这样的方式,要简单许多。
孟元暂时没有胆量去计较这件事情正确与否,是否侵犯了旁人的隐私,只是笑哈哈地说:“不愧是帝座,这样高深的法术天上地下应当也只有您这样的尊神才能使得,这实在是我们冥界之福啊。”
玄冥轻轻挑眉,没有搭她的谄媚之言,仅是以意味深长的目光扫了她一眼后便望向那团云雾:“此物是地藏菩萨留下的上古神器,名为两生道,用来寻找堪任冥界主位之人。”
地藏菩萨?孟元望向那法器的眼神不由得钦佩与热烈起来。
地藏菩萨就是《地藏十轮经》中说的“安忍不动如大地,静虑深密如秘藏”的菩萨,在上古时拯救冥界苍生于水深火热之中,如今受冥界万民万年不息地供奉。
她活了这么久,还没有亲眼见过什么法器,更别说是菩萨留下的上古法器。
如此一来解不开这个法器,当然也怪不得她灵力低微,试说这六界之内有几个人能用得好菩萨的法器?当然不是她孟元了。
她长吁短叹一番后,方才转过弯来觉得玄冥此话有些蹊跷。
冥界主位,他不就是冥界主位吗?他要用这个法器做什么,难不成是找下一位冥界之主?可是北阴大帝这一位置好比是人界的皇帝、天界的天尊,一旦坐上了,就是要坐到不再在这个世上了。
玄冥又不会死......
难不成他羽化将至?
孟元想及此处,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但他虽然年纪很大,却也不至于到了羽化的时候。如今六界四海升平并无战乱,也无什么天谴劫难的迹象,何须他这样的尊神羽化救世?
或许,帝座是坐这个位置坐得腻烦了?
但是许多人终其一生谋略打算都是为了坐到一界的最高位上,他怎么还会腻烦呢?
她冥思苦想着,玄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她似乎把自己的话忘在脑后了,他能听到她的心声。
他拂袖道:“白雾,为天道;黑雾,为地道。待这二者分离之后,黑雾会周游六界,选择能掌控冥界之人,无论此人是神、是仙、是妖、是鬼。而这白雾,则会洞察人心。唯此人心有佛性,能庇佑苍生,方才能承冥界主位。”
这段话很好理解,但他没有讲到要点上,孟元还是忍不住问道:“帝座不任冥界主位了吗?”
玄冥神色平静:“待本座羽化前,需要将此事完成。”
她一惊:“羽化?可是,可是没有道理呀。”
玄冥听到这话,不禁觉得好笑:“上古时候,众位神佛为平息四海战火,纷纷陨落救世。此后六界和平,却也有不少尊神羽化。你我既出人道,长生数十万年,何须追求长生不死。羽化,仅是天意。”
这番话,确然是他的本意。
孟元一怔。
他极为淡然地说着这番话,仿佛这话中的生死往复同他没有任何关系。
她先前觉得他容貌年轻,不像个活了三十几万岁的老人家,更不像个决断生死大事的冥界掌权之人。而现在她意识到,眼前这个人,确实是北阴大帝,确实是这方浩瀚冥界的主人。
他虽然年轻,容貌上同七八万岁的青年人无甚差别,却没有青年人的那般天真鲁莽,但也并非是那些嗜杀之人的狠厉凶悍,而是有着一种岁月沉淀的淡然。
世间万物都与他无关,而他却又能轻松掌控世间万物。这就是冥界的掌权人。
他能够置身事外一般地选择继位者,这或许就是他的佛性。而作为冥界之主,他的灵力强盛无须他用上什么法术证明。就如两生道这个上古法器一样,这位上古尊神往这儿一站,他周身缓缓流动的时隐时现的黑色,就足以让人知道他的修为之深。
她明白,这位确确实实就是北阴大帝,于七万岁就被钦定的冥界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