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没有那样做,她的态度出乎他的意料。
她原谅了他,让他继续待在她身边。
她从悬崖边拉住了他。
也只有她能拉住他,因为只有她是这个事件中真切地受到伤害的一方。
但可恨的是,他还是没有从悬崖边离开——他说过他从来没做过一件对的事。
他贪心地想要更多。
光是“原谅”还不够。
他想要她爱他。
如果他及时地抓住她离开悬崖,那么他会安然无恙地过完下半辈子。
至少,现在的他不会变成这样。
他本可以有几千个几万个机会趁早从这个危险的陷阱边离开。
第一次机会是失去记忆的她向他提出“分配伴侣”时,他本可以告诉她:我是完全不配的。
可他没有,他怀着侥幸和狂喜的心情接受了她的邀约。
第二次机会是顾致繁向她揭露真相时,他本可以主动离开她:对不起,我希望从你的眼前消失。
可他没有,他把责任推给了她,他认为只要她还没厌倦他,那么他可以继续在她身边。
第三次机会是她恢复记忆时,她已经向他表明了她的态度,他本可以有点自知之明地主动放手:对不起。
可他没有,他依然厚着脸皮待在她身边。
现在,所有的机会都失去了。
他像个一败涂地的赌徒,因为自己的贪心失去了所有。
他怎么就是一件事都做不对。
就算是现在,他仍然是不甘心的,他依然不满意地上那些签了字的文件。
他希望能继续待在她身边。
因为来自其他人的救赎都是无济于事的。
因为在这个怪圈里,当事人只有她和他。所以能将他从悬崖里拉上来的也只有她。
他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他还希望能再赌一局。
他依然妄想她能回心转意。
“闻谨……”
起初他的声音沙哑又低声,然后逐渐增加音量,他痛苦地叫着她的名字。
没有人应答。
房间是空的。
他一直重复着呼唤她的名字,直到他心如死灰。
整个房间成为了冰窖,将他从头到脚的每一寸都冰封起来。
滚烫的液体从他的手指缝里淌下来,像血液一样黏稠,纵横四走。
他的视野里模糊一片。
有什么东西被摔在了地上,成了微不可察的小碎片。
没有歇斯底里。
他认为自己的反应还算冷静。
但他最终还是崩溃了,直到喉咙里无法发出声音后,他的声音才逐渐低下去,消隐。
最后一句轻得像蝉翼,转瞬就消失。
“救救我吧。”
一切都静默如雕塑。
窗外,天色正在逐渐亮起来。
这回,连精神体麻袋都没敢出来和他对骂。
这就是不存在他的时间线。
他不存在的可能性。
他就连赌也没有赌得足够疯狂。
所以他一败涂地。
……
闻谨从噩梦里惊醒过来,她扶着脑袋坐起身来,用手指揉了揉太阳穴。
总感觉被一些她无法承受的东西缠上了。
夹心饼干里粘牙黏腻的糖丝,连绵不绝的雨天,缠绵得无法呼吸的喘息。
她去洗手间洗了个脸,把倒霉的运气洗掉,看到镜子中的自己时,她忽然有一瞬间的恍惚。
泽迟,不知道怎么样了。
那封快件里不知道是什么。
她对他说“抱歉”以后他怎么没反应。
算了,不管他了。
她看了一眼时间,时间已经不早了,清晨六点,对于很多人来说不是能继续睡觉的时间了。
吃了早餐后,闻谨收到了来自安全恢复局上级的消息。
“让我们回去,有其他任务。”她对廖筠言道。
廖筠言显然有些紧张:“那这次算什么?调查到一半结束了吗?”
廖筠言还不确定泽迟是不是已经收拾好东西离开那里了,如果闻谨很快回去的话,说不定会遇到他。
想到这个可能性,她表现得比自己考试还紧张焦虑。
千万别啊!
拜托,迟一天回去都好。
闻谨心态很好:“这个任务暂时也找不到什么线索了,我们在这里应该也被幕后的人注意到了,过个十天半个月再来试试说不定反而能找到其他线索。”
“我觉得这个案子一定和龙首帮有关,龙首帮慢慢查。”
廖筠言语无伦次:“今天就回去吗?”
闻谨:“怎么了?你在这里还有要做的事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可以缓一缓啊,反正不急。”
廖筠言松了一口气:“缓一缓,让我们缓一缓再走。”
于是,一行人在洛列镇又延宕了一天。
回程的时候,闻谨在列车上也没闲下来,她继续整理着这个案子的现有线索。
“十五年前的案子,可能和时空幻像绝兽有关,这是我的猜测。”
“这次的案子,攻击我的精神系绝兽是冯寇放出来的没错,但冯寇的动机还需要明确,到底是不是被人精神操控了也不确定。”
“总的来说,如果是绝兽的话,那么需要等那边的研究结果出来,到底为什么这些绝兽能被私人豢养控制。”
她写下:目前的重点在于等那头绝兽的研究分析结果。
“到了。”廖筠言提醒她。
闻谨收拾好东西:“走吧。”
廖筠言主动道:“我陪你去你家。”
顾致繁和祁原一度都想开口,但都掖下去了:可恶,没有合理的理由跟着去。
回去的一路上,廖筠言都捏着一把汗。
她已经对泽迟说过了让他尽快离开,希望泽迟不要不识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