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乱条犹未变初黄,倚得东风势更狂。解把飞花蒙日月,不知天地有清霜。
贾母、贾政交代了王夫人屋内丫鬟禁止闲杂人等探视,连着两日都清净得很,连外头候着的婆子都能数几只母苍蝇公苍蝇,只道没了往日的热闹。
而要尽心敬孝的贾珠、元春两人,每日早膳过后便也被王夫人打发去,王夫人说:“你们兄妹俩早晚过来看我,平时也要寻点事做,一是我病尚未好,多待怕过病气,二则整日待在这处,不也闷出病来。”
王夫人身边除了两个大丫鬟彩燕彩鸳贴身伺候,自有四个二等丫鬟、数个三等丫鬟婆子们随时候着,洗漱、吃饭、吃药、更衣等都面面俱到,贾珠、元春两个小主子说是要伺候王夫人,也就是吃饭多劝点、喂喂药、喊人寻几颗蜜枣压压苦、多讲些笑话解闷,哪里需要正经主子真的伺候呢。
他们两人知道王夫人屋内丫鬟也不敢让他们亲自动手,也只是锦上添花似地体贴着王夫人,听她的话不白费时光。
于是贾珠到梦坡斋做文章、写写字帖,间而捡了两本书看看,回到王夫人处又问着吃饭吃药之事,晚膳过后便洗手喂药、说几个故事、段子说与王夫人解闷,一日倒是打发得快。
元春女儿家本就要在女红下功夫,素日也常在王夫人处描花绣图,只是每日需要练下琴艺熟手,不敢打搅王夫人午觉便另寻一处弹琴。也抽出一两个时辰去教教宝玉写大字、逗逗探春玩,回来便将这小儿乐趣说与王夫人开心。
自从王夫人嫁入贾府后,甚少有如此独处时光。回想一下,贾珠、元春小儿时还未管家,但这两个孩子的管教日夜操劳,再后来贾母让她管起家来,这院子就没一日歇停过,逢年过节更是犹如闹市般嘈杂。
贾府这诺大的家,要是哪件事敢不过问,指不定哪天就炸出个雷,钱财损失是小,倒是训斥挨骂脸上无光。
彩燕看到王夫人闭目午休,也静悄悄地退到帘外,大气不敢多呼一口。
其实王夫人并未睡着,那五日昏睡都睡够了,况且太医只说身体无碍,她自己却感觉到体内较于往日更加清爽,大有十年前的精神精力。
就连早上净面时彩鸳突然小声惊喝道:“太太,这细瞧,您这一觉起来可是年轻了十几二十岁,我看剥皮后的蛋都没太太脸上的细腻。”,王夫人也只是笑彩鸳夸张,却也留心了下,感觉确实有许变化。
这梦里仙境的女童好像是专门给王夫人带来了好处,不管是吃食、还是净面的水,都是立竿见影的效果,只是依稀几缕残影让王夫人心神不安,却想破脑袋也记不得具体内容。
她只能把这场梦留在心上,道不出给他人所听,或许还更要想想往后的贾府,才不负此次的奇遇。
平静数息,王夫人昏昏入睡,只听外头传来了彩鸳的声音,正惊呼道:“彩燕姐姐,大新闻啊!”
“小点声,太太刚睡着,你可别吵到她。”彩燕低声训斥道,又没耐住好奇问道:“有什么大新闻值得你大惊小怪的?”
挨了骂如鹌鹑蛋般的彩鸳懦懦道:“大太太可要掌家了。”
彩燕冷笑了一声,说:“我道是什么新闻,这事不早在两天前就知道了吗,亏你还称鸳灵通,怎么消息都不灵通了?”
被打趣后的彩鸳反而兴致勃勃说:“哪里呢,就说姐姐没我灵通。早两日老太太只说让管上夜、外出之事,今日将府上的对牌都交与大太太,这采纳、厨房、里里外外的事不就都让大太太管了吗?”
一听到这,王夫人心底倒生起一股愤懑,她不过要静养个把月,怎么老太太就把管家之事都给了大房呢?要知道,请神容易送神难,等到她身体康复,管家之事又如何要回来呢?
她辛苦打理了贾府近十年,好不容易安插了几处她的陪房、选了几个她顺眼的管事娘子,若是大太太这一插手,不知又多生几个麻烦给她。
按压不住心中作祟,王夫人喊了下彩燕,下一瞬,打着帘子进来的彩燕问是否起身 ,彩鸳笑着说太太怎么不多睡会。
“眯会便是了,晚上怕睡不着。”王夫人随口说了句,彩燕有眼色地扶着王夫人半躺起来,还唤彩鸳去拿水漱口。
“这几日怎么不见周瑞家的她们来呢?”王夫人问道,不怪她会问出这话,毕竟管事娘子们不算什么闲杂人等,彩燕她们自是不会拦着。
彩燕脸色微变,继而挂着笑说道:“太太这一病,可把大家伙都吓着了,那门槛都要被踩烂,只是老太太嫌她们聒噪赶走了。再说这老太太、老爷发话,她们又哪里敢来找顿打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