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王太医的医嘱,元春连忙想了个话头说道:“总听别人说当娘的会偏心,女儿信以为真,没承想在太太这里倒是个例外。”
同样想转移王夫人注意力的彩燕,一听连忙追问道:“大姑娘这话倒有趣得很。”
“娘醒来看见哥哥和我便哭了,这会子看着宝玉也哭了,要我说,这世间再也没有如此不偏心的母亲了。”元春打趣的话成功止住了王夫人的泪水。
王夫人无法解释刚刚那种突如其来的悲痛,趁着笑意又跟宝玉玩耍了起来,暂时将心中莫名的悲痛压了下去。
而善解人意的元春看王夫人强打精神的样子,便知宝玉惹得王夫人累着了,即使宝玉撒娇撒痴也让李奶妈抱回贾母处。
只是还未伺候王夫人躺床歇息,倒是进来彩鸳一惊一乍地跳进屋内,一脸气急败坏地说道:“太太,这赵姨娘白糟蹋人,您这一天天的好心,可都做了驴肝肺。”
王夫人原本要歇息的,这不得打起精神听听。
且不说太太给姨娘的东西算是善心大发,就算给的是没甚么价钱的东西,姨娘也得要笑着感激一番,更何况王夫人给的又是人参又是燕窝,为何会闹出彩鸳口中的白糟蹋呢。
彩鸳没看到一旁的彩燕暗中使眼色,正要开口说话,就被元春笑着打断道:“娘歇息先,孩儿听听,若是小事也就罢了。”
这时彩鸳才看到彩燕刀人的眼神,脖子一缩,似乎能感觉到后颈凉飕飕地。
王夫人本就有些昏昏入睡,这一听元春的话,也有了一番较量,交代道:“你大了,也有主见去管管这点小事。重要的是别闹大了,可别惊动到老太太、大太太那头去。”
“是。”元春将纱被替王夫人盖好,出去见到彩鸳正被彩燕训斥着,双眼正巴巴地流泪不止。
元春也没立马止住彩燕的话头,只是往椅子一坐,打发贴身丫鬟素心去倒茶来。
“你呀,平时不够稳重就算了,如今太太正是喜静之时,如何毛躁得连彩云彩霞都不如了,倘若老太太、老爷在的话,你说这话可又得闹得天翻地覆了。”彩燕又叹又恨,激动得手指差点戳到彩鸳的眼上。
本就不好出声教训母亲身边的大丫鬟,元春看彩燕该说该骂的都讲完了,这才将气愤的彩燕和丧气的彩鸳拉到身边坐下,端了茶:“彩燕姐姐,快些吃茶,少生点气。彩鸳姐姐也别恼,我虽年纪小,但听着彩燕姐姐的话却是真真有心,以后可得改改性子。”
见元春如此贴心抚慰,两人气意丧气全无,吓得连忙道不敢,又是被元春拉回坐着,说:“我可是得了太太的令来管事的,彩鸳姐姐倒是说说看,这赵姨娘到底犯了何事,触你气头上。”
原来道是如此,彩鸳心不甘情不愿称了几两冰糖,想着几步路程的事,也就顺道拿去给赵姨娘,却在没想到房门口没有婆子通报,就听到赵姨娘跟她屋内丫鬟如意说着话。
“太太分明就是假作好人,怎么就给了这发黄的燕窝、如此小的人参,我看平时太太吃的可不是这样。”
“上房的人没一个看得起我的,故意拿这不成样的玩意敷衍,若是老爷知道,该是如何心痛我呢。”
这一听还得了,燕窝是爪哇国进贡的,王家专管海外进贡之物,得了些便送过来给王夫人,如此珍贵之物却被说是次等。
而人参就更不用讲了,枝簪粗细的就已算是上好的,顶好的、两指大小都放在老太太那存着。
东西明明都是好的,怕是修几辈子福都不一定能吃到。
赵姨娘这人‘上眼皮看下眼皮——目光短浅’,硬是说得分文不值,还倒打一耙说太太、太太屋内的不是。
彩鸳听完太阳穴一跳一跳的,一把摔了手上的冰糖,打起帘子就进去争论一番。
“你可有碰得赵姨娘了?”元春顺势问道,怕彩鸳不知轻重,推了扯了赵姨娘就不好处理。
彩鸳将头摇得如拨浪鼓一样,瞪大眼睛否认道:“大姑娘,彩鸳可没碰着她,只是嘴上掰扯了几句罢了。倒是她恼羞成怒,狠打了几下吉祥,彩鸳看她们不成体统就连忙回来了。”
元春想了想,这不过就是几句牢骚话,赵姨娘素日讲话颠三倒四的,说与母亲听了也无益。
于是宽了彩鸳的心,便将此事盖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