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反而摆了摆手,不甚在意道:“他既然坐上席来,自然是要遵得规矩,况几杯酒量他还是有的。”
见大家都没阻止,仇世图只好作罢,就看着贾珠擎了一根:“’驰不及舌‘,注释:多语处一杯。”
贾珠擎着筹,咂舌不语,心想:我是小辈,岂能说长辈多语的,倒不如等舅舅他们自行打趣。
不成出贾珠所料,王子腾又是笑着拍手道:“刚刚仇兄出言相阻,怕是被这成精的酒筹听见了。”
座上的也都请他吃酒,只见仇世图攒着眉头,吃了一口酒便应了,众人也不敢再劝他喝完,都说这酒筹实在是太会作弄人了。
贾珠对着贾政双手捧上酒筹,贾政擎了一只,只是睨了眼后,便拿起筷子吃菜,没有言语。
刚被作弄的仇世图自然不敢再多说话,贾珠也不好开口问他,座中余下三位相视疑虑,只见谢必严忍不住开口问道:“贾兄,这又是何意?”
这时贾政才放下筷子,笑着将酒筹递给了谢必严,谁知谢必严一看又是一顿哀呼:“可恶得很,居然是’子归而求之‘。”
噗呲一下,大家都笑开了,仇世图面带得意之色说道:“亏我这次慎于言,否则怕是要跟谢兄这般求酒得酒了。”
谢必严的酒量了得,区区一杯酒也只是漱漱口罢了,于是一饮而尽,酒筹又是到了王子腾手上了。
只见王子腾左摇摇右摇摇,前前后后摇了十几下,倒是被众人打趣了一番,最后他从中擎了一只念道:“’君子不重而不威,注释:劝官高处一杯。这…这我可不能喝。”
“王兄是位居高位,岂有不喝之理,快快喝了吧。”大家都起哄着,推脱不得的王子腾只好顺势喝了一杯。
一圈下来大家也都喝了几杯,期间也有几道点心上菜来,贾珠见几位长辈正劝酒吃,低头瞧奶皮小碗拌蜜果甚是美味便吃了起来。
又是第二轮到了李寻擎酒筹,只见他擎了跟‘苟有过,人必知之’,新放盏处半杯。”,刚放下酒杯的王子腾又只能摇头饮下半杯。
仇世图擎了‘后生可畏’,笑着道:“只怕这下得世侄吃下这一杯酒了。”
贾珠连忙停下小匙子,起身将杯酒喝完,引得大家连忙笑说‘果然后生可畏’又说‘虎父无犬子’,倒是夸得贾政脸上十分满意。
只是这酒筹十分懂得在座的心,到了谢必严必然是‘择其善者而从之——大器者四倍’,贾珠则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放’,贾政是‘出门如见大宾——主人一杯’。
最后到了王子腾时,念道:“天何言哉,四时行焉,合席一杯完毕。”说完便先举杯共饮。
王子腾倒是可惜这酒筹就玩两轮就完毕,“这令着实好,酒筹数十根岂能都擎完,不然不知吃到几时去了。”仇世图倒是笑着说。
于是王家丫鬟最后奉上四大汤菜、四焗菜殿后,大家干了门面杯,再吃了饭,吃过茶,李寻三人倒先辞了家去。
王子腾送完他们三个后,便留了贾政到书房去,见有空闲机会,贾珠就叫周瑞去喊王熙凤的丫鬟,说是贾家大姑娘有东西递给他家大姑娘,为显诚意亲手交与她。
周瑞是王夫人陪房,自是从小在王家长大的家生奴,更何况他兄弟周羌已任王家管事之位,加之贾王两家问候、送礼时常派遣周瑞往来,所以对王家上下奴仆自然也是熟悉些。
只见周瑞领命去到内宅,半路遇到王熙凤奶娘只是问候并未敢请她传话,在垂花门处未见总角守门,急得团团转,直至见到王熙凤房内的麻婆子后,才用力挥了挥手,唤了过来,说道:“你去跟大姑娘的大丫鬟红秀姑娘到老爷书房处,贾家珠大爷有物件要给大姑娘。你可听清?”
周瑞重复再三,生怕麻婆子并未记清,直到麻婆子点头如捣蒜般,这才放了她进去告示。
踱步来回走的周瑞见两个总角小童嘻嘻哈哈地走到垂花门处,板着脸斥喝一番,吓得他们两个脸色蜡白直求饶。
“瑞弟,他们哪里得罪了你了?”只见王家管家兼周瑞兄长的周羌经过时,看到周瑞一脸凶神恶煞对着两个小童,便开口问道。
一见管家周羌到来,小童更是在地上三跪九叩、呼天抢地,周瑞这才放过了他们,轻描淡写说道:“我见他们两个守在这处站没站样,被老爷太太看到多不好,便说一通。”
周羌不置可否,便要拉着周瑞去别处商量事情,周瑞先是拒绝:“哥,我刚领了珠大爷的差事请大姑娘的丫鬟红秀姑娘去书房取物件,待会找你。”
“老爷和贾老爷已过三四杯茶,没一会就要走了,我这几日没得功夫找你,现在寻到空得跟你说件事。”周羌说,又喊了一个小童:“你在这等到红秀姑娘,就带去书房见珠大爷。”
看周羌不由分说就安排好了,周瑞没得推脱,连忙跟着周羌到一处无人之处商量。
只是等到周瑞神色慌张地赶回书房时,就见王熙凤领着两个丫鬟从书房走出来,他赶忙避了会面,倒也瞥见王熙凤小脸泛着红光,心里有些疑惑。
直到看贾珠脸色和耳朵也有点红意,他暗惊差事办岔了,便是十分殷勤地伺候起来,谁知骑马回程的路上,贾珠才回神过来问道:“周大哥,你去请时未说清楚吗?”
听得问话的周瑞,又不敢明说跟周羌商量之事,一时之间只想含糊其辞:“哥儿,或许是婆子耳重没听清,下次我一定让她说明白再去。”
贾珠听后耳朵一红,嘴里念叨着“哪里还有下次。”便也不再说话,这时周瑞回神才发觉一身冷汗。
而贾政与王子腾聊得十分得劲,所以一回到王夫人处,早已忘了昨日的不快,反而笑着拉着王夫人说起席上之事,不似往日严肃模样,惹得彩燕彩鸳等人捂嘴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