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王夫人虽然发话元春可替她裁处,底下的管事娘们心术却厉害得紧,小至问话、回话都找着王夫人来,哪里会去找元春呢。
次日贾母也得知王夫人不单带着元春协理贾府,还有把她的开心果王熙凤也捎上,只能无奈笑之。
王夫人的院落又恢复之前的热闹劲,不是媳妇找便是婆子寻,就连哪个府里派人来问候一声的事都找了王夫人,要不是王夫人此次醒来后发觉她的身体、精神比年轻时更甚一筹,不然哪有精力处理府内杂七杂八之事如此得心应手。
但是再怎么驾轻就熟,也分不出三头六臂去处理,于是王夫人便将外头派人问候收礼小事交由元春处理,这才甩掉不少包袱,而元春才正式进入了管事娘子们眼里。
跟在元春身边长见识的王熙凤也慢慢领略其中意思,虽说别人家打发婆子来问候一声,元春也并无须过问什么,只需按规矩论赏,问安的赏一吊钱,报喜或者送东西的赏三吊钱。
“元姐姐,这事不如遵从旧例得了,何须哪个都来问你呢?”王熙凤当然懂得家中往来人情,只是今日算是头次眼见,便十分不解,甚至觉得很浪费时间,还不如省点时间去做别的事。
元春斜睨了下她,笑着说:“往日说你猴精,如何这事就犯傻了?”
王熙凤百思不得其解,便缠着元春要说清楚,元春被缠得不行,只好开口说出其中之理:“管事可不是你想做什么便发号司令完了,大多数是她们要做事之前经由我们点头或按照旧例、或增减。别小看了点头这工夫,一旦我们不过问会,任由她们发挥,只怕徇私舞弊、败家就紧接着来了。”
听得这事如此恐怖,王熙凤吓得吐了会儿舌头,才正正经经地坐着看元春,有时候元春也不是点头,而是开口询问为何给了如此钱、为何与刚刚不一样,多次过问让传话的婆子们也不敢起冒犯之心,看得王熙凤连连羡慕元春威风十足。
话说王夫人这头开展得如火如荼,邢夫人那头却是冷如冰窖。
被迫自觉交出管家之权的邢夫人哭了一夜,想着当初她掌管权利之时,夜间敲了三鼓都得点着蜡烛的场景,对比现在空荡荡的院子,只得王善保家的陪在身边;又想到那白花花的银子以后没得经手,心里更是不止地绞痛。
“大老爷昨夜宿在哪处?”邢夫人接过了茶杯,沙哑地问道,耳里传来击鼓声,已是辰时。
王善保家的连忙回答道:“太太,昨夜我让王旦去找后院几个婆子问了,都说没在。”话下之意,贾赦昨夜并未回来。
本来对贾赦夜不归宿这事早已看淡,但如今她毫无依仗,更是悲从中来,一把扯过床上的枕头就摔到地板上,“匉”地一声连带洗簌脸盆架都倒了,吓得屋外的婆子忙问“太太?”
打发了屋外守夜的婆子,王善保家的见邢夫人一夜未宿还生闷气,心里也不是滋味,只好硬着头皮宽慰一下邢夫人。
只见邢夫人脸上毫无波澜,喊了丫鬟过来洗漱,即使她现在管家之权被夺走,也不得不按时去向贾母请安,这便是世家贵族流淌在血脉里的礼节。
而同样一夜未在邢夫人屋内的费婆子,也等到邢夫人更衣妆扮好才出现,王善保家的斜了她一眼,一脸失魂落魄的丧气样,心里暗暗啐了一口:太太现心情差劲,你便躲了风头去,哪天找个理由整不死你。
邢夫人根本无心她们几个的勾心斗角,只是经过费婆子身边时鼻子重重地冷哼道,一行人便往贾母处去。
一见王夫人早已与贾母喝茶聊天,列下坐着贾珠、元春、王熙凤,一脸宠溺哄着宝玉玩的正是喜鹊儿,探春则在奶妈的引导下颤颤巍巍地学走路,好一幅共享天伦的画面。
或许是被眼前的其乐融融刺伤了双眼,邢夫人半掩住眼里的不甘,不假思索地命费婆子去将贾琏、迎春叫过来,也不管贾琏生病卧床和迎春年岁小贪觉,只想着至少礼节上不可输了二房。
王夫人也察觉到邢夫人一行人到来,连忙起身让了座,笑着说道:“大太太坐。”说着便坐在了榻边椅子上,从喜鹊儿手里接过宝玉后,便顺道指使喜鹊儿去厨房拿宝玉、探春吃的奶糕点。
“哟,二太太是晾着管事们一旁,在这逗宝玉呢?”邢夫人阴阳怪气地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