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牙子猥琐的眼睛看了看严六姑娘和丽娘,狠下心道:“就按大爷的来。”
“本大爷是说,两个五十两。”采儿提醒道。
人牙子大叫道:“大爷,您可要行行好,她们两个买回来都花了四十两,加上这几日吃喝伺候,哪能一分都不赚的。”
采儿一一数道:“本大爷现在买了去,你还不至于亏本。若要是本大爷谁也不要,我看谁愿意买个病秧子回去当主子养?只怕砸在手上,你想求都来不及。”
人牙子沉默一会儿,还价道:“便是再加个十两、二十两,可好?”
“四十两!不同意便不要挡你大爷的路,忙得很。”采儿作势要离开,吓得人牙子连忙道:“五十五十。”
或许是人牙子怕采儿反悔,连忙将两人塞到采儿那侧,腆着脸索要银两。
当然采儿将两人带回莫言阁时,自然少不得被惠儿一顿臭骂,毕竟给了五十两的预算要买回来五六个,如今只得两个,其中一个还带着病症。
采儿因恻隐之心才买下了严六姑娘,便自讨腰包买药给她吃,感动得丽娘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一番。
只是还未等到报答时,严六姑娘病情加重,丽娘早晚伺候着她,便有看得不爽的人在惠儿耳边吹风。
于是等惠儿亲自来寻她们时,凑巧听到了两人私下谈话:
严六姑娘谈及那卷被母亲烧毁的评注就万分难过,道:“我与杜丽娘一样,十五岁是一道坎,我怕是迈不过去。咳咳。”
丽娘骂道:“小姐休说不吉利话,遭了大难也能有幸遇到大爷,可见命不该绝。况且我怕太太知晓,不曾与大家说过,当初她们烧时,我偷偷救回了一些。”
惠儿听只此,心中万分震惊,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便在灯火阑珊处。
又听丽娘说偷藏起一些评注,惠儿掩不住激动,屋里头的严六姑娘似乎也很激动,一个劲地咳嗽。
于是,惠儿反倒比采儿更加热心,寻来大夫看病、抓药,惹得采儿疑窦起来,这才说出严六姑娘便是她们寻了许久的戏迷姑娘。
采儿二话不说便寻来丽娘问,确定了严六姑娘曾经写过《牡丹亭》评注且被严三姑娘生母所烧。
惠儿兴奋道:“那你说救回了一些,那手稿在哪?”
丽娘尴尬一笑,道:“我瞧小姐在意那评注,且动了要自画像的心思,怕她真的与那杜丽娘一样,这才撒谎哄住了她。”
一听所有手稿付诸一炬,采儿俩顿时气馁,遂又打起精神,道:“她现在就在我们眼皮底下,只消养好身子,不愁写不出那评注。”
丽娘听到采儿想要刻印她家小姐的评注,开心道:“若是小姐知道能出版给众人看,倒比我骗她藏下那卷更有盼头。”
当她们三人准备与严六姑娘说起这事,只见严六姑娘在桌子上趴着不动,手下正压着一幅半成品的自画像,吓得几人魂飞魄散,连忙唤来大夫来救。
彩鸳听得入神,心一揪,忙问道:“可是救回来了?”
惠儿点了点头,惆怅道:“虽说救了回来,但大夫说她胎里自带,若不好好养着,下次再犯便真真救不回。”
彩鸳‘啊’了一声,道:“好不容易才找到她,这就没了?”
周姨娘笑道:“我倒说她乳娘说得对,这姑娘命不该绝。”
彩鸳连忙问,周姨娘示意她看向王夫人,道:“有太太在,哪里有救不回的人。”
这话自然不是说王夫人可以妙手回春,王夫人笑道:“把她放进府来养,递个牌子与王太医来看,日常吃什么药便配,都算不上大事。”
惠儿一听,连忙代严六姑娘谢过王夫人,又匆匆出府去安排此事。
彩鸳笑道:“果然是命不该绝,遇了我们如此心善的太太。”
王夫人却不听她们的奉承,道:“你们可得去打扫一处来,免得人进来没处住。”
彩鸳拍了拍胸脯,道:“太太放心,包在我身上。”说毕,点了几个丫鬟、婆子便往后院去。
王夫人笑道:“一遇到这等事,她便是第一个冲前头。”说的是彩鸳,论起心软可比王夫人更上一层。
周姨娘亦陪笑道:“她自小就如此,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呀。”
而王夫人想着严六姑娘进府来后,便让彩鸳去伺候也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