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哪里能凑得齐这五万两,贾敬再多出两千两,而贾赦咬咬牙再出一千两便无了。
王夫人先是一愣,看贾政起身道一句‘我出去’,就连贾赦在身后忙追问‘你如今去哪?’也不吭声。
贾母哭得泪人一般,王夫人强打精神安抚一番,又唤了邢夫人、尤氏陪着贾母,才得以抽身去凑齐这钱。
当采儿、惠儿青天白日被唤回贾府时,得知贾珠要重金赎回之事,慌张不已,盘算了下现有银钱,也不过一两千银子罢了。
而王夫人在等采儿俩回来时,心中早已有了主意,便道:“若是盘了出去,可有人接手?”
若说贾珠一事如一道惊雷吓得众人心慌慌,那王夫人此言更是吓得她们呆呆怔怔地,一时答不上来。
彩鸳慌得不择言,道:“我去命那府里上下都来凑数,少则十两,多则五十两、一百两,少说也有大几千两银子。如何要把店铺转了出去?”
采儿这时回过神来,先是否了彩鸳的提议,细思道:“珠大爷的事急,就怕耽搁住了。今日放话出去,一时半会也转不出去,真巧有人上门谈,只怕得折几成。”
听罢,王夫人自是理解采儿所担心,便道:“你先张贴出去,就算是折了一半也应下来,最重要是给现银来。这店铺折现是一办法,我会再想想其他法子。”
采儿俩忙着出去张贴转卖的事宜,而王夫人唤来的周瑞早早便在外头候着,遂命他拿修书一封去寻王子腾,切记见了他后方才回府。
一时之间,贾府上下东忙西奔,一面筹钱赎人,一面准备南下。
夕阳西下,这时贾政回来,唉声叹气道:“找了几家借钱,都是一两千两,如今只凑得六千两罢了。我去衙门报了案,一来说是没信物,二来说非他管辖不受理,真真恼火。”
王夫人还没来得及安抚他,便见秦可卿跑了来,一身香汗淋漓,顾不及贾政在场,便将那裹着的丝巾一摊开,道:“母亲,这是先生的一百两,我存的两百两,二妹妹的五十两,还有我姑姑的五千两。”
秦可卿的姑姑便是东院秦姨太太,见她一出手便是五千两,贾政不免惊道:“她…如何。”一念想到外头为官作宰的,出手至多一千两,自家兄长也不过开口出三千两,一声长叹。
此刻王夫人顾不及按礼数推脱,热泪盈眶道:“这数我会记得,你替我谢过她们。”
秦可卿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都是为了哥哥平安归来。”
话刚落下,屋外一阵喧闹声,彩鸳大喝小喝后,连忙进屋里,手中捧着大小碎银,激动道:“太太,这院里大伙凑的数!”
只是银钱一给了彩鸳,不等王夫人出屋来谢过,大伙早就一哄而散。
加之彩鸳、周姨娘等人,一数也有五六百两,王夫人连忙命秦可卿寻个账本都记下来,纵然是几钱半两,依旧是贾府上下的血汗钱,断不能贪了这钱。
此刻的贾政沉默,倘若王夫人往日不曾体恤众人,便不会有那么多人在危难时刻伸出援手。
那之前他以莫言阁为耻辱,听不得王夫人口中为女伙计好,难不成是受了风言风语的影响?
当贾政将目光投向王夫人时,紧闭的双唇欲要开口,便又听到屋外咚咚一阵脚步声,急促而又稳重地靠近。
映入眼帘便是一身女装的惠儿,瞧到曾经凶过她的贾政正坐在上头,吓得差点儿掉头要跑。若不是要急着与王夫人说转手之事,恐怕真的拔腿就跑。
惠儿壮起胆子,目不斜视道:“太太,一开始四家来问,听要付现银就劝退三家,只剩这一家开价三千五百两。”
三千五百两?不说莫言阁装修、积压的货物成本都有七八千两,没有同行故意捣乱时,一个月少说净进账都有一两千银子,若按估价来说,莫言阁至少值一万银两。
本来说要转手莫言这三家店铺已经让她心疼不已,折一半估值也是为了救急,哪成想连一半银子都没有。
王夫人追问道:“那莫言楼、莫言轩如何?”
惠儿摇了摇头,道:“太太,莫言轩估价七千两,莫言楼估价一万三千两,都没人来开价谈。”
王夫人着急道:“那你们加急让人在大街上多张贴些,也给点钱游街叫卖,时间不等人呐。”
这时,听她们一来一回,贾政从懵懂到恍然大悟,瞪大眼睛问:“夫人,你要转手那三家店铺?”
见王夫人毅然地点头,贾政心中似乎被撞击了一下,慌张道:“你怎么会…你之前明明不愿的。”
王夫人不多加解释,只是道了句:“如今加上老爷借回来的六千两,已有六万五千两,若是幸运的话,三家店铺折半转手,还能有一万五千两入帐。”
彩鸳在旁点了点数,哀嚎一声:“太太,整整还差了两万呢。”
焦虑笼罩在众人的头上,惠儿听完连忙起身,决然道:“太太,我们就算是拼了命,也要把价拉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