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赶紧飞奔到他的眼前,一边念咒一边朝他刺下剑去。
“拟儿,你真的甘心成为我的敌人吗?”
就在剑要落到他身上的时候,眼前的人形却瞬间换了个相貌,成了曾经在我们小庙附近居住的婆婆?
障眼之法怎可乱了修道之人的心智?我定睛后很快找回了气势又要落剑。
“拟儿!你不也成了错置天道,带来冤屈的事吗?”那脸很快就变作了母亲的模样。
“你以为你行的就一定是正义之事吗?”耳边响起的是小甘蔗的声音。“相比结果正义,只有确保程序正义才能防止裁判错误的发生。如果坚持结果正义,则很容易造成冤假错判的产生。”是老师的声音。“人与妖天然有异,五行和谐相生方得人之神智。但以人的角度来看人确实是完美,但从存在演化来说,人真的就比妖高上一等吗?人真的有权力独自审判妖吗?”是道长的声音?
必须先定下神来,我重新定睛看我眼前的妖怪,他已经恢复了寒林的古代书生装束,对我戏谑地笑了一声:“呵,什么新社会?不过换了几套衣服,贴了几个标语,就骗自己时代变了。”
回过神来的我想要重新出剑,却没想到双手已被黑影所束缚没法动弹。他从地上起身整了整衣束说了一声:“我们看似人鬼殊途,可毕竟立场也没有那么大的差距。放心吧,我们两个一定后会有期。”
他悠悠然地转过身去,身后就是逃生门。打开门后大方地走了出去。
不能就这样让他逃走了,我重新念动金光咒,可那些黑影却比刚刚的难缠多了,试着挣扎可那些黑影却睁开了眼来。
这些眼睛和刚刚看到的不同,一个个露出的似乎是对我展开乞求的神情。像是在求我不要再追将前去,像是在求我放他一马。
小铃铛从台上走下来后,那些黑影才渐渐散去。好不容易恢复活动,我自然赶紧追上去,可实在被束缚过久,再一次打开逃生门后,见到就只有一条长长的通道。黑暗一片的通道里,什么都没有见到。
“先随他去吧!”音响里传来了高师父的声音。他衣衫褴褛却没有失精气神,在舞台上收起了剑后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可如果任他而去……”
“防民之口,胜于防川。”他回答说,“他说的话也没一句是假的。”
“可你不是说他的身份……”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戏曲是古时人唯一的媒体,就像现在的电视一样,自然也是民怨不多的出口。王法不公,现在如此,更何况在皇权更重的古代?百姓稍一妄言,就会被冠以妄议朝政之言丢了性命,只好借了戏曲说事。戏不同世,戏台既又是此世。看似是煽动了民怨,但其实是找到了个出口,不至于带来更大的恩怨。此阴寒林便是民怨累积成了的妖,不然平头百姓何以拜一个恶妖,还要将孩子认他做干爹呢?无非不过是希望他积攒了力量好与另一个帝王之将相争,好得了庇护。灵官审寒林,每打一次便要消耗一次他的灵力,作为出口消散一些怨气。散了怨气,他便也无法再积再多的灵力,闹出什么大事。”
这一战他之所以沉着占据上风,便是利用了这些冤魂之力。这一战所用镇魂之法消耗了不少这些怨能,所以他与我这一来一去只是躲闪既是保全的计谋,也确实是消耗了元气,无力对我下狠招对抗。
刚刚最后的怨灵牵缚住我的时间太长,这会儿就算追出去也难寻他的踪迹,我看看那黑暗的走廊,又看看剧院,放弃了要马上去追他的念头。
正好这时没来得及逃出去的乡民们也醒了过来,虽然刚刚在黑幕场中不少人七窍流血,但这会儿看来却没有外伤,也没落下血渍。虽然个个带着刚从失智中醒过来的懵懂,但看了几个都没有大碍。演员演奏家们也没大碍,只觉得大战一场难免虚弱。
我帮忙照看了几位乡亲,只要休息片刻就都能起来。要说最大的损失便只有小铃铛那时砸出的那个洞。就在这时候早跑出去求援的救援人员到了,虽然没人有大碍,但有几位特别虚弱的还是被抬去了医院,当然不过只是为了保险起见。这时候负责拍摄的摄影师也醒了过来,据说这其中有一台最新型可以看回放的摄影机。只是看到回放却发现寒林说完那句话后,画面就只剩了黑白一片。
“所以破台戏的最后环节到底是怎么样的?”
“当然是一台神明都不让你们见的好戏,不过这真是我演过的最惊心动魄的一次,把这舞台都给敲破了。不过也不是坏事,这舞台,这学校,以后也一定会一鸣惊人的!”灵官转过头来朝我作了个揖,“有劳仙人爷相助了。”
“我还有一问,先生是高师父还是老郎君呢?”
“假戏真做,真戏假演,真真假假在这戏台上又有什么重要的呢?戏没一场是真的,百姓发泄了怨气,我们又解了怨气,千年来的传统便在这时传了。”
“拟!今天多亏了你才完成了这出戏,我送你回去吧。”
“送到门口就好,我还有一地要去。”
在剧院门口和小铃铛别过后,我就回了那村子看看。但那墙壁上的“寒林所”三字已经成了新写上的“后会有期”,墙后布下的阵也变得毫无踪迹,这下再没有可以再找回那寒林妖的线索了。
好歹就像老郎君说的今天消耗了他不少元气,料他也不会再作怪。我想着回道观先给道长回报此事,却没想到门前戴老头这会儿正在内府门前等着我。
他见到我后就赶紧过来递给我一张照片说:“我判断错了,那诅咒师并没有离开城里,又犯了新案子。”
照片上是一个熟悉的人球,只是这一次换作了一个男人,不用说是新的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