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欢哭着将每一个被他拆开的折纸又一点点折回去,直到所有的折纸重新被放入玻璃罐,他小心地盖好盖子,将玻璃罐抱在怀里,像个傻子一样裹着那件羽绒服就这么靠在陆笙的床边喘气,好半天才终于把情绪平复下来。
刚才哭的太用力,这会儿脑子还嗡嗡地发着木,颜欢不知道坐了多久,感觉自己眼睛火烧一样的疼,他才爬起来,又看了罐子好半天,重新放回了衣柜,去洗手间里给自己冲了把脸。
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陆笙,他怎么才能找到他?
颜欢浑浑噩噩地打开手机看时间,八点四十。
还有一条新消息,是张之柱发来的。
颜欢心不在焉地打开微信,就看到张之柱给他发了一张截图。
阿柱:【排名最上面这个,会不会是笙哥?】
什么排名?
颜欢打开图片,是之前张之柱硬要拉他玩的那个《失眠寂寞好搭档!看你能数到几只羊!》的游戏,而数羊排行榜上的第一名,是黑色骷髅头的头像。
他看着上面数羊的数量,那个数字在心里转了几圈之后,立刻便明白了过来,他冲进卧室,将那件陆笙穿过跳舞的那件黑色连帽卫衣找了出来,那个骷髅头就是这件卫衣上拍下来的。
消息是一个小时前发过来的,他当时还在折纸,根本没注意,颜欢出顾不上发消息,直接打了个电话过去。
“柱哥,你这游戏能打电话联系玩家吗?”
张之柱啊了一声:“暂时还没开发,不过可以发消息。”
颜欢跟着他说的方法在后台找到了聊天框,打字的手都在抖。
dhgkoapi:【你在哪?】
看着上面一串随机生成的乱码昵称,他立刻又发消息过去:【我是颜欢。】
dhgkoapi:【你在哪?你回我消息!】
dhgkoapi:【接电话!】
dhgkoapi:【你在哪?你在哪?回我消息!】
dhgkoapi:【我是颜欢,你一个小时前还在玩这个游戏,你看得到消息是不是?】
dhgkoapi:【我是颜欢。】
dhgkoapi:【我是颜欢。】
dhgkoapi:【我是颜欢。】
dhgkoapi:【我是颜欢。】
dhgkoapi:【我是颜欢。】
颜欢有点乱,一连串的刷屏消息过去,他感觉自己好像等了很久很久都没得到回复,急得恨不得汗都出来了,一看才过去两分钟。
看得到吗?
为什么不回复?
难道不是他吗?
eiopadn:【嗯】
颜欢感觉自己的的心一下子都跳到嗓子眼了,他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才堪堪能握紧手机。
dhgkoapi:【接电话。】
那边又是一阵令人不安的停顿。
eiopadn:【好】
颜欢滑出游戏聊天界面,打开通讯录,将那一串今天已经打过十几次的号码翻了出来,按下拨出键,连忙贴上了耳朵。
终于没有出现今天已经听够了的机械女声,响了三声后,被人接听了起来。
电话接通了,但两人都没有说话,陆笙好像在外面,那边人声嘈杂,隐约听到有音乐的声音。
颜欢几乎要屏住呼吸:“你在哪?”
电话那头的人没有说话,似乎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颜欢仔细分辨着他周围的环境,直到听到有主持人的声音在说话,他一下就听出来了这是在哪里。
步行街的中央舞台上,最近正在进行着歌唱比赛。
他在那里?
颜欢立刻跳起来往外走:“你别动,你就在那里等我。”
那边仍然没有回答,也没有声音。
颜欢已经冲出了家门,手机被紧紧地压在耳朵上:“别挂电话,听到没有!”
每一秒钟都过的很慢,电梯直达一层后,颜欢发现里面没有声音,才发现电梯里没有信号,通话中断了,他抖着手指立刻回拨过去,好在电话很快又接通了。
“陆笙,你在哪?”颜欢一边往那边跑一边说着,喘气声里带着哽咽:“你等等我,我现在就过去找你,你别挂电话,别走。”
音乐声顺着手机传了过来,那边沉默许久的人终于是开了口。
“对不起,颜欢。” 他靠舞台应该很近,声音混在音乐里,像是被音浪震碎了一样:“我是凶手。”
……
Don't you fade in my dream
不要从我的梦中消失
Don't walk away
不要离我远去
Come come away with me
请跟我远走高飞
Take me back to your side
带我回到你身边
……
他跑得太急,太慌张,一路上撞到了不少人,连道歉都来不急说,生怕那边的人又消失不见,但电话一直没挂,他的喘气声越来越重,混着音乐撞进耳朵。
陆笙租的房子就在这附近,离的并不远,他跑得快,几分钟的时间就已经到了这边,但这个时间正是人流最多,最热闹的时候,颜欢挤在人群里往前走,脚步就被汹涌的人群挤得慢了下来。
颜欢紧紧地捏着手机,像是抓着他的手一样:“你不是。”
……
Night and day
每个夜晚
You're in my head
你徘徊在我脑海中
I need you now
我需要你
Don't you say goodbye
不要说再见
You're the one that's
你一直是唯一
Always on my mind
在我心间的人儿
……
陆笙那边的音乐声越来越大,女声的高亢悠扬配合着男声的低唱,现场的氛围也很热烈,他听到了颜欢这边的声音,听到了同样的音乐。
他轻轻地咳了两声,声音比刚才的大了一点点,带着浓重的鼻音,像是闷在衣服里发出的声音。
“我不应该被原谅,我是凶手。”
他的声音已经和平时完全不一样了,浓重的,嘶哑的,像是感觉不到痛的人亲手撕开刚结痂的伤口,看到血,才会觉得痛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