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修对此似乎漠不关心,专心喝茶,陈放瞧了瞧英四娘已经有些佝偻的身子,突然开口问道:“不知道那镖押运的是什么东西?”
虽然易盟主说不要就不要,似乎不是什么值钱东西,但是陈放直觉不会这么简单,喜乐鬼应当也是盯上了其中的东西才会出手,不然不会连人带货一同掳走。
镖师不问货物为何,只管安全押运,但是看英四娘的表情,她是知道的,她抬起头,看了一眼房中之人,只有她自己、陈放与季修,并无第四个人在场,于是英四娘叹了口气,道:“告诉你们也无妨,这其中是易盟主赠与淮安道人的礼物,是一柄名为啸月的剑,曾经是九幽教教主长孙如意的佩剑。”
一直沉默不语的季修忽然放下茶杯,似乎只是随口道:“若我没猜错的话,康家现在那把金错刀,也是憎怒鬼的武器吧。”
英四娘并不意外,只是摇着头笑了笑:“没想到凌霄剑仙连这些都告诉了你。”
季修冷哼一声:“他没说过,我就不能知道了?”
陈放算是听明白了,当初围剿九幽教,教中那些积累的财宝自然就是被各路英雄瓜分了,这事听上去不太光彩,自然也没往外说,如今喜乐鬼卷土重来,易盟主觉得这算是物归原主,所以不想管,还特地派人来劝说季修让他也别管。
本就是人家的东西,人家想要回去天经地义,也难怪易盟主不仅不要自己的,还劝英四娘也拱手奉上。陈放忽地觉得此行不太符合他以往为人处世的价值观。
他一时间有点拿不定主意,再次确认了一遍:“所以你的目的究竟是救人,还是......”连同那喜乐鬼一道除去。
剩下的话陈放没有问出来,毕竟今日齐聚这么多青年侠客,怎么看都不像是救人就行,大有当初各路豪杰围剿九幽教的气势。
世人都怕手上沾错血,他蓑衣客也不是很想趟这浑水,九幽教以前的行径他是一概不知,但是喜乐鬼重出江湖目前的所作所为更像是私人恩怨。陈放扭头去看季修,毕竟他也算是跟着季修一道来的,庄主说什么便是什么。
自打他发现站在季修身后对方会替他出头之后这行为真是越发熟练了,季修一眼就能看穿他在想什么,也许是当大哥的感觉确实不错,他愿意替人出头:“要讨伐谁是你们的事,但我得和喜乐鬼见上一面,蓑衣客只管救人,别的也别想他出手。”
还真是面冷心热,分外好拿捏,陈放立刻有了底气,坐得都更直了些。
对于季修的话英四娘也只是呵呵一笑:“我自然也只是想保住我儿的性命,讨伐谁这种大事我一把老骨头可干不来。”
她是干不来,可外面那些人总不能是冲着做好人好事来的吧。九幽教臭名昭著,喜乐鬼亦是恶名累累,最适合拿来做扬名立万的垫脚石,三人都没再说话,彼此心照不宣。
细麻城虽已是城,但是城中客栈还是有限,平日里供往来商队住住就算了,今日这么多侠客还是有些太勉强了。季修和陈放算贵客,可以不与他人共处一室,但也没有多的客房,只能凑合住一起了。
陈放心知庄主细皮嫩肉,平日里睡的都是软榻,如今条件有限,只能睡粗麻,但也不喜欢和他人同床共枕,所以在季修开口之前主动提出要睡地铺。
他的识时务还是让季修有些欣慰,但是他并不是要说这个,而是指了指地面:“此地还是细麻村的时候,季长风曾在此停留了快两年。”
对于他直呼自己父亲姓名这件事陈放并没有多说什么,无论是道听途说还是来自季修曾经自己的倾诉里,老庄主都确实不太像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只是现在他又突然提起这事作甚?他不太明白地眨眨眼。
然后他就听见季修以一种既不是兴奋也不是愤怒的奇妙语气缓缓道:“我怀疑,喜乐鬼冯欢,就是我的生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