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修爱钻研剑术,自己又恰好是他一时半会难以战胜的对手,才者亦惜才,不想自己就此殒命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是一想到殒命,陈放忽然又严肃起来,用着这种庄严肃穆的表情说着荒唐的话:“可是季庄主若是不能在期限之内爱上在下的话,我也一样会死的。”
季修:“......”
他依旧还不太明白为什么陈放如此笃信这个虚无缥缈的东西,两个江湖名医都把不出来自然是因为根本不存在,说自己医术不精也是自谦,堂堂蓑衣客却信以为真,还因此做出这么多荒唐举动。
他喝了一口凉茶,语气也格外冰冷:“那我会认为陈公子死于这个原因算是咎由自取、死得其所。”
两尊大佛总算是吃饱喝足离开了花萼春舫,陈放也没客气,既然是付了钱,吃剩下的东西自然也该归客人,勤俭节约是个传统美德,打包剩菜更是彰显他美德的好时机,希望季庄主看到他的美德可以多那么一点倾慕。
这么做的后果就是提着大包小包,再去逛逛灯会似乎有所不妥。
好在季修十分贴心,应当是看出了他的窘迫,吃完饭就说要回客栈了。
水灵珊正美滋滋地算着今日入账,抬头一看进门的客人,万万没想到是两位贵客,她没料到人回来的这么早,借口说去过节的小二都没来得及赶到后厨,所幸季修早已看穿他们的借口,也没有去追责,径直就上了楼,留下陈放乐呵呵地将剩菜和那瓶露华浓交给了她。
水灵珊真是怒其不争,谁家七夕约会这么早就回来,还带堆剩菜,她瞪了陈放好几眼,对方还以为是老板嫌弃他打包别家剩菜,于是陈放又重点介绍了一下那瓶被吹上天的露华浓,想来老板也是好酒之人,看在好酒的面子上,定是不会纠结他打包剩菜。
这是二人私事,水灵珊本来也不会多说什么,但既然有好酒相赠,她自然也笑纳了,至于蓑衣客辛辛苦苦提回来了剩菜,哪怕是他一个人明天只吃这个也吃不完,多余的只好喂狗了。面对他勤俭节约的传统美德,水灵珊也只好劝他量力而行。
今日无宵禁,那就自然不会有安宁,睡眠本就不好的季修甚至懒得更衣躺下尝试入睡,他瞥见自己的佩剑,最近几日似乎都耽于享乐,疏忽了习剑,更别提想一想新招式了。
刚想趁现在恶补一下,又忽然记起城中禁武,允许携带武器已是格外开恩。山庄之外的地界就是如此不便,若非因为陈放自己又怎么会还留在这里。季修默默又给陈放的欠款加上了一项。
许是心有灵犀感应到了自己负债有多了一项,陈放忽地敲了敲他的房门,朝他问道:“今日格外热闹,我猜庄主你也睡不着,要不要上屋顶去看看星星?”
那一瞬间季修心里飘过无数思绪,一个说看星星是孩子才会的幼稚行为,一个说观星历来都是有莫大学问的,一个说陈放这厮又要来浪费时间的。
可自己也确实睡不着也没法舞剑,季修稍作思考,还是应下了。
在高处吹着夜风,没有其他人,上次似乎还是在钟楼之上,可惜水灵珊的客栈矮了点,比不上钟楼可以俯瞰柳州城,所幸还可以仰躺下来,看看满天繁星。
季修一来就后悔了,真是脑子遭驴踢了才会答应陪着陈放来这看星星,二十岁之后他就没干过这种蠢事了,只有陈放还一如既往地干着蠢事。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陈放这汪墨水池真是沾谁谁黑。
今夜晴朗,还算是个观星的好日子,陈放不去找那牛郎织女,反倒是同他搭话起来:“我还记得第一次观星还是庄主您教我的呢,我书都没念全,根本不认得这些,那时我们也是这样仰躺着,你指着天上一颗一颗的星星告诉我它们的名字,还给我讲了许多背后的故事。”
下山之前自己应当是看了太多书,找不到人显摆,就拉着陈放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书里看来的知识,只是时过境迁,他自己都快忘了那些东西,于是季修干脆承认:“是吗?我早就忘了。”
谁知陈放却来劲儿了,立刻就回道:“那这次换我来教你!”
说罢,他竟真的指着天上的星星开始说了起来:“你先看这个,先找到北斗七星,将天璇、天枢连成直线,顺着出去找到北极星。”
季修闭上双眼,没打算认真听认真学。
陈放似乎也不在乎他有没有听,自顾自地一一介绍了起来,絮絮叨叨说了许久。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我原本以为我和庄主,就像是这参商二宿一样,再难相见了。”
他说到此处,兴许是觉得很应景,想要同季修说道说道,可惜他刚一撑起身转头看去,却发现季修已经闭上双眼,呼吸均匀。
竟然听着他讲述星辰星宿睡着了,自己讲的东西很催眠吗?
陈放注视了良久,最后还是柔和了眉眼。算了,周遭喧哗,季庄主又睡眠不好,难得能安详入眠,这次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