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术师的声调很慢,像是在念一段优美的抒情诗。
“幸福的人往往对不幸的人嗤之以鼻,所以我给你们这个机会,去成为另一个人,体验不一样的故事,当然,这些都是有代价,每当你做出选择,就要接受这个选择带来一切后果,生或死。”
魔术师说完,缓缓后退,周围的景色在他身边逐渐扭曲撕碎,最后幻化成另外一种模样。
程见己的重量逐渐消失,商允费力抬头看去,只能看见一团乳白色的空气:“程见己?”
程见己看着自己的四肢慢慢虚化:“我在,不要害怕,这只是一次平常的副本。”
商允稳住声音:“我知道。”过了半秒,他又说:“程见己?”
声音在空中回荡,这次没有人回答他。
魔术师小丑和程见己都不见了,整个马戏团好像只剩下他一个。
鹅毛大雪缓缓落下,周遭逐渐弥漫上遮眼的白,身下刺骨的寒冷传来,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身上的力气突然恢复,现在他才感受到迟来的疼痛,全身都疼,内脏在哀嚎,骨头好像要碎掉一样。
商允趴在雪里缓了一会,这才撑起身子。
又小又黑的手压在雪地上,留下一个小掌印。
商允顿住,抬手仔细看,这双手上满是细小的伤痕和冻疮,明显不是他的手。
小手的上面是一双细到可以轻松折断的胳膊,商允跪坐在地上,掀开胳膊上的几片可怜的布料。
胳膊上全是青青紫紫的伤痕,甚至还有些烧伤的疤。
他顿了下,又去看小腿,小腿稍微好点,一阵寒风吹过,浑身上下没块完整布料的商允哆嗦下,撑着膝盖站起来。
“小子,怎么这次挺了这么长时间?”一股腥臭的酒气传来,商允抬眼先看见满头乱糟糟的头发。
气球摊摊主仰头把酒瓶里的酒喝光,伸手在商允肩膀上拍了几下:“团长就是那个德行,你要是听话点,还能少吃点苦头。”
商允被他拍的膝盖一软,险些没有直接跪在地上,他扶住地:“纳斯大叔。”
“做什么,”纳斯大叔眯着通红的眼睛看他:“你可不要以为你叫我我就会替你去向团长求情。”
商允咳了两声,在纳斯大叔狐疑的目光下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我没有想叫你替我去求情。”
纳斯大叔还没开口,旁边传来一声尖利的叫声:“我的老天爷,你怎么站起来了?快跪下,一会让你爸爸看见可就全完了。”
商允没听她的话,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前走,大婶的尖叫声越来越高:“这孩子怎么这样!我也是为了他好,要是让团长看见难道不会更生气吗?”
“好了好了温蒂大婶,你小一点声,你真是像一只尖叫土拨鼠。”纳斯大叔不满嘟囔,“我看这孩子真是被鬼附身了,否则也不敢……”
温蒂大婶在原地咒骂几句,最后挎着篮子离开了。
商允就近找了屋子,进去时正对上一双惊恐的蓝色眼睛。
眼睛的主人是一个穿着黄裙子的女孩,正对着镜子梳头发,直愣愣看着商允进来,手上的梳子啪嗒一下掉在地上。
“你好,”商允站在门口不知道该不该进去,他只是看这间屋子离得最近,“我马上就要晕倒了,可以在这躺一会吗?”
女孩终于反应过来,“帕顿!”她惊讶地站起来,“现在不是你的罚跪时间吗?”
商允眼前逐渐模糊,身子也跟着晃,只能看见一大团黄色冲过来,他张了张口,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最后脑袋一歪,失去意识。
等商允再次醒来已经是晚上,房间里只亮着一盏小煤油灯,远处的桌子上,一个身影正背对遮他梳头。
商允呼吸凝住,嗓子却一阵发痒,脸都憋得泛红,最后还是没忍住咳了个撕心裂肺。
梳头身影顿住,赶紧站起来:“你醒了?”
是白天那个穿黄裙子的女孩。
商允眼前阵阵发蒙,心落回肚子,这人怎么梳头梳一晚上:“抱歉,占了你的床。”
女孩散着头发,无所谓摆手:“没事,我平时也不睡床。”
见商允神色疑惑,女孩歪头看他,“你是不是被冻傻了,怎么感觉你这么不对劲?”
商允摇头:“确实被冻傻了,有很多事都记不清了。”
女孩以一种后空翻姿势跳到商允身后的桌子上:“那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商允面露为难。
好在女孩没多想:“我叫安娜,好吧,看来你真的被冻傻了,团长也真是的,下这么大的雪也不让你进屋,本来就不聪明。”
商允看她,“我为什么不能进屋?”
安娜毫不犹豫:“因为今天团长喝多了,这几年杂技团的生意不景气,团长每次出去谈生意,回来都会喝多。”
商允耳内嗡嗡作响,努力辨别她话里的重要信息:“你说杂技团?”
安娜无聊又开始梳自己的长发,“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