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王弗这书香门第的前夫人,白衣出身的王闰之本就差上一截。奈何这性子也是唯唯诺诺,登不得大雅之堂,故而任采莲是从心底瞧不上原身的。
二宝和小厮也被任采莲一个刀眼吓不在了,偌大的院内一时之间只剩下苏轼与季璋。
苏轼盯着她,似乎在等着她主动交代。可季璋不知该说些什么,两人就这样僵持着。一坐一站,院内陷入诡异的寂静。
“你可是气我对朝云特殊,给她取了字,这才将她买了?”苏轼耐不住性子,率先开口打破沉默。他的这位继弦王闰之向来温顺,从未耍过小性子,这次定是气急了才有了这拈酸吃醋惹人非议的一出。
男人话中充斥着小心翼翼的讨好,季璋一时竟有些拿捏不准原身与苏轼之间的关系,不知以如何的语气开口,只得保持沉默。
面对如闷葫芦的内人,苏轼真想不出有什么哄她的办法,无奈只能从与朝云相处的点滴中扒拉出她可能生气的点,须臾开口试探道:“女子无字,那只是趁兴所至。你若是在意,我给你也取一个可好?”
“不用,我有名字。我叫季璋。”面对这递过来的示好台阶,季璋并不想回应,只得脆声道。原身若是对其有留恋,也不会让她这陌生灵魂平白无故占了身体。
“季璋,好字。”
苏轼揣摩道:“半圭为璋,才德兼备。闰之,这字很衬你。”
瞧着架势,或许苏轼对原身是感情的。但现在是她在这里,她对烂黄瓜男人没兴趣。季璋学着朝云的样子行了一叉手礼,淡淡道:“多谢夸赞。”
苏轼微愣,这漫不经意的说话语气与平日小心翼翼的语气大相径庭。不待他多问,屋内倏然传来一阵杂乱无章的脚步声,桌椅“哐啷”倒地声紧随其后。
一道清脆的声音划破二人之间的微妙气氛,“快去请郎中!”
随即便见满脸惊慌的朝云从屋内跑出,苏轼腾地一下站起身来,压根不似刚刚与季璋交谈时的闲适,“发生何事了?”
“公子···二公子,好像中毒了!”朝云花容失色,此刻也顾不得任妈妈刚刚教的礼节,跌跌撞撞朝二人跑来,然后径直扑倒在苏轼面前。
这小绿茶又开始了。季璋没眼瞧这“郎情妾意”的一幕,径直向里屋走去。她这趟可就是为了来看这几个孩子的。
刚跨过门槛,便见二宝瑟缩地跪在地上。苏迈怀中的小孩病恹恹地靠在他的肩头,双目紧闭眉头紧锁,小嘴微翘颤动,十分难受的样子。
“说!是谁指使你下毒的?”任采莲站在一旁,气势逼人。若不是她站着,季璋还真以为她是这家的太上老君,当家祖母。
“任妈妈,这是何意?”季璋将二宝扶起,护在自己身后,正如早先二宝在望湖楼将她护在身后那般。
任采莲欠身行礼,睨了一眼桌上只剩一半的酥酪碗,话中毫无敬意,“二公子吃了这丫头片子送来的零嘴便成了这副模样,大娘子可是要袒护居心叵测之人?”
“她是我的人,任妈妈难不成是想说我自个害自个的孩子?”季璋许久未见过如此颠倒黑白的人了,无语轻笑出声。
这锅酥酪,厨房这么多人吃了都没问题。眼下却出了这遭,定是有人在碗里动了手脚。她走向桌边,伸手想拿过那碗酥酪一查究竟,却被苏迈伸手拦住。
少年眼底是藏不住的疏离,淡淡道:“母亲,等郎中来查看罢。”不仅是对季璋这个母亲的淡漠,更是对怀中弟弟的冷漠。
看来她之前的设想没错,苏迈不是原身亲生的。苏迨和那个襁褓婴儿,才是原身所生。
“迈哥儿说得对。”迟来的苏轼瞧见这一幕,当即帮腔,话中尽是对她的否定,“你懂什么,待郎中一会儿来瞧。”
“迨哥儿如何了?”瞧着如蔫了的花草般耷拉着头,瘫软依偎在苏迈怀中的苏迨,苏轼心疼道。
“父亲莫要担心。迨哥儿刚刚吃的毒酥酪,大部分已经吐出来了,眼下只是耗光了力气罢。”苏迈有条不紊地回道,话中却满是敬意。
“酥酪?”苏轼瞧着食盒内品相极好的白玉酥酪,眼眸微亮,“厨房来了新的厨子?”袁娘子烧得一手好菜,却在糕点方面有所欠缺,这酥酪绝不可能出自她手。
跟在他身后的朝云适时出声解释道:“是大娘子送来的。小公子也是吃了这,才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苏轼闻言抬眸,视线落在季璋身上,质问道:“闰之,这就是你今天出府的真正目的吗?”语气坚定得似乎已经认定她就是罪魁祸首。
生疏的孩,不敬的仆,挑事的妾,还有个不相信她为人,听风便是雨的丈夫。
季璋眉心直突突,这就是她的报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