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莫担心,孩儿没事。”苏迨顶着红脸蛋,莫名笑得十分开心。从未跟娘亲一同出游过,今日这般倒是头一遭的全新体验。
空气流通,须臾小孩脸上的红晕便不见踪影,季璋高悬的心这才安稳落地,“走吧,咱们去找袁娘子。”她没来过此,牵着苏迨的手顺着人流往里走去。
跟着人流走,总不会出错。
跨过一道圆形拱门,一棵挂满了各种艳色布条的参天大树映入眼帘。树下零零散散的人手里拿着崭新的布条,仰头踱步似是在寻找还能挂的位置。
“见过娘子,二公子。”
季璋闻言,转头看向来人。今日袁娘子上身一浅绿色的交领襦衫掖在鹅黄色的百迭裙内,往日用布巾利落包裹起来的青丝,今日也大方展露在众人眼前,用一翠色珠花的簪子挽在脑后。
脱去灰扑扑工作装的袁娘子,宛如西湖岸边抽出新枝的杨柳,让人眼前一亮。
季璋诚心夸赞道:“袁娘子今日真是光彩夺目。”
袁娘子掩嘴轻笑,面上却并未如娇俏女儿家染上红晕,爽朗道:“有娘子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只道是这描眉点黛的技艺没有生疏。”
季璋忍笑不俊,继而未雨绸缪安排道:“咱们拜了花神便走罢,门口人都这样多,不知摘野菜的地方又是何等景象。”她带着苏迨,人太多了施展不开。
“娘子说得在理。”袁娘子带着二人进了供奉着花神的主殿。
与其他高大威严的金身佛像相比,泥塑的花神气势上差了一截。棕褐色的泥土之色却拉近了与人们的距离,让人心生依赖信任。
季璋道:“迨哥儿,咱们也去拜拜。”她本是唯物主义者,但当自己出现在这个不该出现的时代时,季璋动摇了。不管有没有神明,心怀敬畏之心总不会出错。
细皮嫩肉的娘俩在皮肤黝黑粗糙的花农中十分显眼,一瞧便知是哪家府内的娘子和小公子,引得旁人频频相看。
待三人跪拜之后离开,旁边一直偷瞥季璋的女子这才敢出声,与身边的人低声议论道:“这娘子瞧着好熟悉啊,莫不是那日望湖楼的苏大娘子?”
“低声些,刚刚苏通判还带着那买回去的行首来拜了花神。眼下也不知走没走,可千万莫碰上了。”旁边的女子不经摇了摇头。
“也是,瞧那行首的打扮侍妾不似侍妾,女使也不似女使。若真是起了冲突,还不知道苏通判会向着谁呢!”那女子附和道。
······
也不知是二位的乌鸦嘴显了灵,还是三人确实有剪不断的缘分,季璋三人拐角出花神庙时,恰好遇见了进花神庙后院的苏轼和朝云,只是季璋与苏轼都没瞧见彼此。
走在前首的苏轼没听见身边跟上的脚步声,停步等着落后之人,“朝云,发生何事了?”
朝云收回视线,小步跟上,柔柔道:“奴家瞧着刚刚过去的那人有些面熟,好像是大娘子,便多看了几眼。”在府内这几天,她早已打探清楚王闰之向来不爱出门,更是日日去请安生怕出了变故,不曾想还是百密一疏。
王闰之有两个孩子傍身,更有王弗的临终嘱托。朝云知道毫无根基的自己眼下压根无法从内部动摇她的地位,只能从外面入手,让那些不明真相的吃瓜人们知晓她才是苏轼身边的人。
只是怎地这人又出门了?莫不是故意想要来让她难堪?楼中妈妈教的东西怎么如此难,朝云重重呼出一口浊气,似是有些气馁。
“走吧,她一向不喜热闹。”苏轼淡淡道,寥寥几字却掺杂着几分落寞。
“是。”在风月场所待过的朝云敏锐捕捉到苏轼的这丝情绪波动,并未开口询问,只是乖巧跟上。
这苏府正头娘子的路,怕是难上加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