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在德意志,我要把你之前在美国求学的那些经历和遇到的人统统忘掉。”他捏着她的下巴说。
她低下头,心想这个男人怎么可以如此霸道。只听他低沉略带沙哑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看来得做点什么,让你记住你唯一的男人是什么人。”不知道为什么,收音机里总指挥那断断续续的演讲,竟然像是最催情的药,他边说边剥掉她的风衣,单手把她往座位上按。
她才明白他把自己赶到后座上要干什么,脸瞬间就红透了,连连摇头,“不!不可以!在车里!在路上!”
“我的车,我的女人,有什么不可以。”
“不行,不行,如果对面有车过来,或者是被宵禁巡逻的士兵发现了……”
他穿好衣服,开门从后座换到前座的驾驶位,雨已经歇了许多,他开了点车窗,车子里弥漫着欢爱的空气与外面清透凉爽的气息交混着,终于是透了一口气,他点了一颗烟。收音机受风雨影响的断续信号似乎恢复了,只听到播音员甜美的声音说:“以上……是帝国党卫军海因里希总司令长达一个小时的演说……”
他轻笑着关上收音机,从后视镜里打量着她,只见她有气无力地蜷缩在后排座椅上,上身裹着她的粉色风衣,下身盖着他的条纹外套 ,只有一双黑色的眼睛时不时地眨动一下,证明她还是神志清醒的。
他点火发动了车子,“亲爱的,我为你定了一辆车。美国人叫那车是‘甲壳虫’,这个叫法很形象,那车子外型像个小甲壳虫,前灯像一对大眼睛,车头圆润可爱, 几组圆形元素统一在一起,数理风格和流线型所表现出来的浪漫的机械色彩并不矛盾 , 充满了理性的形式美法则,动力和性能也是值得信赖的。”
碧云刚刚迷糊着要沉睡过去,听到他的话,又勉强张开眼睛,迷茫地看着后视镜中他闪烁着海蓝色光芒的眼睛。他自顾自地说:“你说对么?我不能每次都用002载着你在柏林招摇过市。那样的话,在我不在的时候,雅各布或者司机就可以开着小甲壳虫,带你出去办点什么事,去约见你的中国朋友,和孔小姐一起逛逛街吃吃饭,或者买点什么东西,不过那车后座空间太小……”他笑着咳出一口烟雾,扭头看着她,只见她已经闭上眼睛,筋疲力尽地沉沉睡去,一缕黑色的发丝垂了下来。
他看着前方雨夜漆黑的道路和两侧昏黄的路灯,尽量开的更慢更稳。
一场大雨过后,道路泥泞。在满洲驻德意志大使馆的小楼外的广场上,停着两辆军用卡车和一辆梅赛德斯奔驰车轿车,雨中四名荷枪实弹的武装党卫军拉开了篷布车的后门,把20名中国侨民一一拉了下车。从梅赛德斯奔驰上下来一名年迈的校官,还有第二处护照科以及第六处外侨组的两名军官,他们都是负责交接这20个中国人的。交接工作非常迅速,那位面容冷峻的少校和随从人员都没有任何多余的话语,在他们进入使馆的时候也是目不斜视的。
目送这些保安局的武装党卫军和盖世太保离开使馆,吴秘书叹息说:“他们行动真是迅速,要抓人毫无理由和预警,放人也是。”
“人能回来就好,”林亦夫大使突然想到了什么,“那三千个银洋,我出一千,其余的你问问今天放回来的这些人,能凑多少凑多少,再不够的,只能委屈大家从这个月的……”
“不必了,公使,刚刚那个党卫军上校走的时候,把这个留下了。”吴秘书捧着一个印着帝国鹰徽的厚实又方正的专用文件盒,里面的帝国马克被清点捆扎地非常整齐。
林亦夫大使望着那一盒子沉重的马克,这些钱不少,够像第一次奉命带周小姐来办理签证的那个上尉军官一年的收入。而那个高高在上的弗里德里希将军,从他对情妇的慷慨大方来看,分明是挥霍贪婪,这一次却分文不取,那么这笔账是要记在那个无辜的中国女人身上,他牺牲了她一个,救了那20位同胞的命,他感到自己犯了个错误,人命是不能以多寡来算计的,“周小姐的家人,你联系上了么?”
吴秘书摇摇头叹了口气 :“可怜了周小姐 ,跟这样一个极度危险的盖世太保的军官在一起,却不自知。”
“盖世太保的军官?”林公使忍不住慨叹,“盖世太保,那只是他管辖的一个小小的行动处。”他是党卫军武装警察上将,是德意志帝国冉冉升起的一颗政治新星,是极受帝国元首宠信的“黑王子”,“小吴,通知大家,近期取消一切休假,迅速安排中国侨民撤离!”
吴秘书笃定的点点头,“大家都是这样表态的!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只是满洲总部给我们发来的签证所剩不多了……”
“事到如今,已经是明面上的事,这几次保安局的人来使馆,算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戳穿,但是这种状态不会持续多久,对于清洗犹太人的问题,他们绝不会妥协,我们务必抓紧时间能救一个是一个!另外,小心盯着咱们使馆里的那个日本人参事,我们偷放签证的事情,我怀疑就是他告密的。”
“是!”吴秘书说。
这一夜,满洲大使馆里灯火通明,地下室亮着微弱的灯光,使馆上下群情激奋,每个人都各司其职,在林亦夫公使的指挥下安排侨民撤离,加急赶制发放签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