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尽头依旧是无边的黑。
旋转,旋转,在无尽寂静中,追寻希望的光。
三年前的冬天,碧云是从德意志的慕尼黑逃亡到奥地利维也纳的。
碧云被带到了盖尔尼德的办公室,这间宽敞而冷峻的房间内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气氛。当她走进门时,目光不由自主地被一个令人揪心的场景吸引——一个满脸是血、几乎失去意识的男人正被两名身着黑色制服的警察艰难地拖出门外,他微弱的呻吟声在空气中回荡,让人不寒而栗。
碧云的目光随之转向了房间的另一侧,那里站着一位优雅的女秘书,她的手中握着手帕,正小心翼翼地为坐在办公桌后的盖尔尼德擦拭脸上残留的血迹。这位女秘书穿着得体,举止从容,与眼前这混乱的场面形成了鲜明对比。盖尔尼德则面无表情地坐着,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对他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碧云感到一阵战栗,她意识到自己正身处一个充满暴力与权力的游戏之中,而她只是其中的一枚小小棋子。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氛围让她几乎无法呼吸,但她强迫自己保持镇定。
女秘书小心翼翼地为他端上了一杯热腾腾的咖啡,轻轻地放在办公桌上,随后识趣地退出了房间,轻轻关上了厚重的办公室大门。这扇门仿佛隔绝了外界的喧嚣,留下了一室的寂静与紧张。
盖尔尼德坐在宽大的黑色皮质椅上,穿着褐色的衬衣黑色领带,右肩系着武装带并没有配枪,右手袖口的扣子是开着的,他身体微微前倾,眼睛如同深邃的寒冰,凝视着站在房间中央的碧云。他的目光中透露出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让人感到无处可逃。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仿佛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你要来一杯咖啡么?凯迪小姐。” 他缓缓开口。
碧云的身体不由得颤抖起来,她的双手紧紧抓着衣角,眼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回答:“不,不,谢谢……”
盖尔尼德似乎对她的回答并不意外,低头咽了一口咖啡,他继续说道:“我想我该感激你,你替我取出了子弹并包扎了伤口。”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感,既有感激也有怀疑。
碧云低下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她的心跳加速,脑海中浮现出汉斯博士惨死的画面。汉斯博士是她最敬重的人之一,为了营救她,不惜冒着生命危险潜入敌后。然而,在距离美利坚领事馆仅几步之遥的地方,汉斯博士在她的面前倒下,鲜血染红了草地。那一刻,她的心彻底破碎了。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但她强忍着不让它们落下。
“你那楚楚可怜的样子曾经一度欺骗了我。” 盖尔尼德嘲讽地说,“看来我低估你了,”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冷酷无情,“你和你的小队号称是红十字会?一个没有任何立场的国际组织?显然里面混进了间谍!”
碧云感到一阵寒意袭来,她知道自己的处境已经非常危险。她试图解释,但声音却变得哽咽:“我们真的只是来救援的,没有其他目的……”
“你们是怎么把情报传递出去的?”盖尔尼德走到她面前,那黑色的高大的身躯给她带来了巨大的压迫感。他的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穿透她的灵魂。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碧云几乎是在哀求,房间里静得可怕,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在空气中回荡。“汉斯博士他留给我一个胶卷,已经被你们搜到了。”
听了她的“供词”,他有片刻的犹豫。他所执掌的黑暗王国,当然有权利任意的逮捕、审讯和监禁,那些美利坚间谍团伙同党鼓动领事馆,从外交部给他施加压力,里宾特洛普的专线电话一次又一次地响起,对于这个中国女孩,要么枪毙,要么无罪释放,绝无第三种判决方式。
他把衣衫不整的她拉到穿衣镜前,他缓缓地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红丝绒盒子。盒盖轻轻打开,一对璀璨夺目的钻石星花耳环映入眼帘,仿佛夜空中最亮的星星。然而,这美丽的礼物却与眼前的场景格格不入。她脸颊上有着明显的红肿伤痕,嘴角还残留着丝丝血迹,显然遭受过暴力。他亲手给她戴上这对沉甸甸的钻石星花耳环,当耳环的针尖硬生生地刺破她的耳垂时,她的眼神中闪过无边痛苦,但更多的是无奈和绝望。他轻抚她耳后的黑发,仿佛在欣赏一幅美丽的画作。
房子后面是一片广阔的空地,此时被厚厚的积雪覆盖,显得格外寂静和冷清。碧云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连衣裙,身体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她被粗暴地带到这片空地上,面对着一个冰冷的现实。他举起手中的枪,用一种冷漠而坚定的语气告诉她:“我会数十秒,你可以选择逃跑。如果十秒后我没有打中你,那么恭喜你,你将获得自由。” 这句话如同一道闪电,瞬间击中了她的心脏。她抬头望向天空,雪花在空中飘舞,仿佛连大自然都在为她哭泣。
他开始用严厉的德语数数,每一声都像是一把刀子,割裂着她的心。碧云绝望地站在原地,她知道,以自己的身体状况,根本没有任何逃生的希望。然而,当数到“十”时,枪声却没有如期响起。她愣住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几秒钟的迟疑后,她仿佛看到了一线生机,拼尽全力向前奔跑起来。雪地里留下了一串凌乱的脚印,她的呼吸急促而沉重,但心中的希望之火却越来越旺。
他早已收起手枪,转过身去,背对着她。他的心脏紧紧收缩,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疼痛。芭蕾舞女郎灵活地小鹿一样逃窜的声音,他不愿回头,不想看到她那拼命逃离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