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说了几个名字之后,她的嘴唇喃喃地颤动着,几乎是在自言自语般地说出了一个名字:“约翰·布朗。”
他的手突然停住了,眼睛快速眨动了一下。这个名字在名单上用紫红色标注,代表他是一个不满分子,一个充满了敌对情绪、埋藏在人群中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这样的人有很多,如果不是这次特殊的事件,他们是不会被列入A类逮捕名单的。然而,这个名字还有一个特殊之处,那就是他的后面打着一个叉。他下意识地把这张纸向自己挪了挪,仔细地审视着。
“约翰·布朗。”碧云看到他手中的钢笔并没有动,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她几乎是带着哭腔重复了一遍。
他微微蹙了一下眉毛,握着钢笔,在纸上轻轻比划了一下,冷冷地说道:“下一个。”
碧云看到他的动作,才稍稍松了一口气,继续报出下一个教师的名字。被抓走的教师一共有七个人,其中包括她的哥哥——周逸安。她不知道那份密密麻麻、各种颜色标注的名单究竟代表着什么,但她本能地感觉到,或许她报上这些名字,只要他用笔在上面轻轻勾画一下,这一笔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个生存的机会。
她的心跳加速,每一句话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她知道,自己不能有丝毫的犹豫,否则可能会失去最后的机会。她深吸一口气,继续报出剩下的名字,每一个名字都像是在她的记忆中刻下了深深的痕迹。她希望,这些名字能够成为他们生命中的转折点,而不是终结。
当他听到最后一个名字时,终于停下了手中的笔,抬起头来,目光依旧冷峻。他静静地注视着她,仿佛在等待她的最后一句话。碧云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她紧张地等待着他的反应,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我会考虑你的请求,”他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冷淡,“你确定就这么多了么?”他抬起冰蓝色的眼睛望着她。
“还有,五个法国人,我只知道其中一个很年轻的个子不高的很爱笑的男人叫安东尼茨,其他的,我也叫不上他们的名字。”碧云把头埋得更低,她该说的都说完了,眼睛却不自觉地瞟向他办公桌后面的紧闭的黑色的门,仿佛那扇门是恐怖的源头,让她感到不安。
他皱着眉头在名单上加了一行字,“还有五个法国人,其中一个叫安东尼茨”。他刚拿起桌上的电话听筒准备说话,却因为她的奇怪眼神而停住了。
他沿着她躲躲闪闪的眼神看过去,立刻明白了她心中所想,于是他猛地起身,快步走向她,像老鹰一样捉住她的胳膊,不顾她惊慌失措的表情,强硬地把她拉到了那扇紧闭的门前。门被他猛地一下推开,里面是一个根本无处下脚的杂物间,堆放满了文件纸张还有她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设备和电线,她愣在原地。
“你太心急了。”他又冷又硬的声音在她头顶盘旋响起,“你是不是以为我是随时随地可以把女囚犯拖进去□□的那种人?”
碧云不敢出声,脸不自觉地红了。她的心跳加速,脸颊上的热度仿佛能烫伤自己。她知道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但面对这个恐怖的男人,她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的确有数不清的女人想跟我进到休息室里深入交流一番,”他从她身边经过时,大手重重地按了一下她的脑袋,这一动作带着几分戏谑,“但我保证你是唯一获此殊荣的那一个。”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每一个字都像是刻意说给她听的,让她的心跳更加剧烈。
碧云很害怕,但此时羞赧之心却远远超过了恐惧。她低着头,双手紧握成拳,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默默地站在那里,任由心跳声在耳边回响。
见她这副模样,他决定不再逗她,转而抓起桌上的听筒,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安娜,叫雅各布进来。”
片刻之后,雅各布上尉迅速站到了他的面前,笔挺的军装和坚定的眼神显示出他的职业素养。
盖尔尼德抬头问道:“四处谁在?”
“艾德里安大队长本人在。”雅各布上尉回答道。
盖尔尼德思考了几秒钟,然后说道:“你传我的命令,你陪同艾德里安大队长跑一趟维也纳警署,把名单上的人先带来,重点在‘还有五个法国人,其中一个叫安东尼茨’。”他似乎故意重复了一遍她刚刚的话,然后换上一副更加严肃的语气:“请艾德里安大队长注意甄别人民阵线、温和□□和激进派。”他的声音压的极低,只有附耳过来的雅各布上尉能够听清,“另外,通知‘山鹰’我明天早上8点前要看到他的详细书面报告。”
碧云在一旁静静地听着,虽然她对这些复杂的局势并不完全理解,她的心中既有一丝不安,又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雅各布上尉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房间。房间里只剩下碧云和盖尔尼德,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微妙。碧云依旧低着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盖尔尼德则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冰蓝色的眸子在变换焦距。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在空气中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