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朵被拧得红了的易行偏头,颇为不满地撇唇,忍不住嘀咕:“我又没说错,小舅舅比星落大了三岁有余,当个兄长还差不多……”
“你再说一句试试!”时慕作势便要抄起架子上的鸡毛掸子。
徐星落俯腰,眼疾手快地拦下。
“那门外那个步老板呢?他还称小落是他妹妹呢!”
背过身的易行浑然不觉死到临头,不依不挠的,给此刻已然够乱的场面又添上了一把火。
恰逢此时,瞄准时机的步迟跨过门槛,款款拾步而入,先是朝时慕稍稍欠身,端的是一副斯文有礼,又拱手解释道:
“实不相瞒,家父与徐家老爷是世交,徐家老爷临走前,曾将她托付于我,恰逢小落走失,徐老爷坦言若是来日能寻到她,便择日完婚。”
易行闻言,偏了偏头,被气笑了,一对桃花眼眸的怒意翻涌迭起。
他拔高音量,冲着步迟怒吼:“你先前可不是这般说的!得亏我早就看出来有猫腻了,你个衣冠禽/兽!先前还口口声声说,她是你家小妹!”
易行紧接着伸手,往上卷了卷袖口,露出坚实的手臂,手背绷紧,青筋凸起,稍微活动了下脖颈,抬腿便要往他身上踹。
这回轮到时慕及时出手,一把拽住自家正要冲上前发飙的亲儿子。
徐星落扶额,大气不敢出一声,这会儿她忽然明白,易行的执拗性子是随了谁了。
步迟面色沉静,趁着易行被拽住的工夫,轻而易举的大步走到了徐星落跟前,执起她的手,宣誓主权般转过身,对着那对母子继续道:
“我顾念与小落分别多年,需得好生培养感情;先前又见她受伤颠沛流离在街头,恐外界街坊的流言蜚语,便暂时以兄长的名义照料她伤愈,待他日,小落愿意敞开心扉,我定是要娶她入门的。”
“既如此,你们先前便有了婚约,只是因着意外分别,如今又刻意将婚期拖延了……”时慕蹙紧眉头,眼中泛起憾色。
倘若星落妹妹当真与步先生心意相通,自个儿便不能强留她在时家了。
只可惜,自家亲弟弟回来,怕是要失望了。
“我不同意!”易行攥紧拳头,眼眶气得发红,俨然失了往日的风度。
“闭嘴!”时慕二话不说就对着自家犬子脑袋呼了一把。
如今的情势已经够乱了,这厮还来添乱,简直聒噪得很!
易行揉了揉后脑勺,得亏他结实,不然就自家母上这大义灭亲,且心狠手辣的作风,他不半残也得轻微脑震荡。
一个以未婚夫的名义,一个是青梅竹马,一个自称同龄玩伴……
徐星落无言望天,方才残存在唇齿间桂花糕的甜味消散,连带着喉间都泛着苦涩之意。
为什么到哪里都有修罗场等着她啊……
“小落,我们走罢。”
徐星落低头,扫了眼与自己十指相扣的步迟,怔了怔。
“你放开她!”
一个包含怒意的男声从门外传来。
屋内四人齐刷刷望向门口。
时云起得知徐星落被抓了回来,连忙从江城的商会赶回来。
哪知一到他亲姐的房外,就生生瞧见了这一幕。
“她是我的!”不料易行出手快人一步,直接甩开时慕的手,兀自挥着拳头直奔步迟的腮帮子招呼过去。
穿着一身大衣的时云起长腿一跨,三下五除二迈步进门,咬牙摘下皮质手套,昂首毅然加入了这场混战。
时慕趁乱拉着徐星落往一旁的美人榻走去。
“他们……”
时慕淡定摁着她的肩膀,“来,男人争风吃醋起来,就没我们什么事儿了。”
“咔嚓咔嚓──”时慕递上一碟精致的干果仁,“来点儿,压压惊?”
徐星落坐在时慕身侧,捏了几粒蔓越莓干,表情复杂,“他们三个……”
“哎呀,放心,男人嘛,不争个你死我活的,哪里知道求爱的不易。”时慕眼睛发亮,端起两杯桂花酿,“干杯。”
战战兢兢接过酒盏,徐星落不禁眨巴眨巴眼隔着帘幕,忐忑不已地望着桌旁缠斗在一块儿的三个男子。
不得不说,这个时期的时慕姐,思想明显比之前的还要开放,令徐星落实在有些自愧不如。
“哎呀,真好啊。这场面让我想起,我年轻的时候,也有这样一群人为我争风吃醋。”时慕眸中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的画面里,随即摇了摇头,轻声喟叹。
徐星落捏了捏杯身,诧异地望向她的侧颜。
岁月从不败美人。
若不说易行是时慕生的,徐星落险些会同外人一般,误以为时慕是易行的姐姐。
帘幕晃动。
桌子被几人纠缠间震得抖了抖,桌上一碟碟的水果点心顷刻被撞得撒了一片。
“我没同意,你凭什么带她走!”时云起本就磁性低哑的声音,在这场混战中极富有侵略性。
“我方才与时慕小姐说过的那番话,如今再说一遍又何妨!”步迟啐了口血沫,抬指抹开嘴角的血渍,慢条斯理地把袖子往上卷。
“你可闭嘴吧!什么世交长辈定下的婚约,在我这里,统统不做数!”易行伸腿,方才没踹着,如今更是蓄了力。
时云起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将人往后拖,低喝:“易行,你又来添什么乱?”
“呵!小舅舅,你现在是以她的什么身份说话。”易行撇了撇唇,收腿,站直,活动了下腕关节,不屑的态度自眼底溢出,“你忘了吗?你和她,已经没有婚约了。”
时云起眼眸一沉,面上是难以抑制的恼怒,“我们只是还没办婚礼!”
易行别过头,忽地注意到某个家伙正偏离战场。
“步迟!”易行甩开时云起的胳膊,挣扎着往前。
步迟趁着二人对峙之时,已经先一步来到了徐星落跟前。
将徐星落挡在身后,步迟目光骤冷,语气坚决,
“我今日,定要带小落走。无论何人,都阻拦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