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星落抬头,注意到他倾身俯首时,眼中涌动的掠夺之意明显至极,肩膀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小落,我如今问你,可愿与我成婚?”
徐星落的心漏跳了一拍,“你想我做你的步夫人么?”
听到这个称谓,步迟的呼吸陡然加重,险些压不住嘴角的笑意,“如果你想要这样的称呼,有何不可?”
隔着春装长衫的布料,徐星落抬手推了推他结实的胸膛,目光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她不要做什么步夫人,她只会是她自己。
“我原想,将暗雀阁的事情解决了,再同你议婚事,可如今,你待时家家主的态度……于我不同;我便,不愿再等了。”
握紧了徐星落的手,步迟的掌心如同他此刻的目光一样炽热。
步迟这番话,让徐星落猛地记起,在时家,步迟对于婚约的解释……
左腕还缠绕着步迟修长的手指,徐星落将它们一根一根剥开,“我今日来,是有要事与你详谈。”
“在小落看来,你与我的婚事,不足为道?”
“你若非要谈这个,那我先走一步。”徐星落掉头便要去拉门。
手背被步迟扣住,继而与之十指相扣,徐星落诧异掉头,对上了他无奈的笑颜,“也罢,依你便是。”
徐星落忐忑地坐在书桌对面,“我已经知道了暗雀阁的事情。”
步迟手握钢笔在纸上的动作一滞。
“我见到了之前剧院戴着假面的男演员了。”徐星落说这话时,有意地盯着步迟的眼睛。
写完药方,步迟收好钢笔,不动声色地将纸叠好。
“你与他认识,对么?”徐星落仍不肯放弃,刻意抬高了声音追问。
指尖微曲,步迟起身,把药方压在了门口的花盆底下,随后快步进屋,关上了书房的镂空红木门。
步迟朝她伸手,面色沉静,语气不改往日同她对话的温和:“你且随我来。”
这回,是步迟亲自带她穿过密道,来到了江城后山的尽头。
“这……”
见到眼前景象,徐星落不由得大吃一惊。
原以为传闻中的暗雀阁是极为豪华奢靡的楼阁,然而这大白天的,视野极佳,无论她怎么看,此处都像极了一片荒废的楼宇。
幸亏有山林掩护,不然稍微袭来一阵海边的台风,都能将它摧毁成为一片废墟。
“此处到了夜间,便是另外一副景致。”步迟背着手,缓缓道出其中缘由。
徐星落顿悟,所以,到了夜间,这里便是他们交易的场所……
暗雀阁……
见不得光的生意……
这幅破败之相,不过为了掩人耳目罢了。
思忖罢,徐星落忍不住出声:“我不知道,时云起今日受伤,是否也和暗雀阁有关……”
“小落既然想知道,那就回去等他醒来亲口告诉你便是。”
步迟垂眼,别过头去,手指蜷了蜷,语气掺杂的酸意异常浓郁。
徐星落点点头,“说得有理,我们赶紧回去。”
“咳咳咳……”步迟被她的反应直接呛得欠了口气。
“你没事儿吧?春寒料峭,谁让你穿得这般单薄,着凉了吧。”徐星落抱臂,啧啧摇头。
步迟的耳颊染了薄红,此刻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被她脑瓜子里的思路给逗的。
“我没事。”他调整了呼吸,强作平静道。
“成,”徐星落挥手,拍了拍他的背,沉吟了片刻,道:“没事就走两步,赶紧的。”
步迟:……
回到了裁缝铺的后院,巧儿刚好把晚饭做了,拉着徐星落便要先试个菜。
副手见到了步迟,连忙迎上前,焦急道:“先生,我家爷醒了,劳烦您再给看看?”
徐星落闻言,连忙跟在了步迟身后。
巧儿端着菜盘的手一顿,望着两人的背影,心中越发好奇这两人何时能修成正果……
──
“我的人已经盯着那处有一阵时日了。那儿表面看着,是一座荒废失修的楼阁。”
“实则地下皆是见不得光的勾当,从前不知如何,反正近日来的交易,都在夜间进行。”
时云起断断续续地说着,一旁的副手端着刚熬好的药,找准时机等待喂药。
原来,时云起也查到了暗雀阁的猫腻。
今日以先,时云起早就准备在卸任前对暗雀阁那处动手。
于是,他带着商会的核心人员连续开了几场紧急会议,准备和拍卖行合作,接下来高价竞拍那块地。
“想来这场拍卖会的声势太过浩大,就此惹恼了原阁主。”步迟听完,没有犹豫,当机立断地给了一个评价。
“原阁主?”徐星落目光游移,内心疑惑不已,来回扫视着两个男人。
“是个书生,家境没落,选择把家里那块地儿卖给了现阁主。”时云起抬起左手,接过汤药,仰头,喉结滚动间,已然喝了小半碗。
徐星落抱臂,她有些纳闷,“为什么不是现阁主找麻烦……”
步迟瞥了眼窗外,确认没有多余的家伙墙角,这才缓缓解释道:
“出到合适的价格,对于一般商人来说,不会觉得是桩亏本生意。”
时云起点头表示同意,“除非这地上的产业远超过卖地的本身的价值。”
徐星落难得见到他们两个站在统一战线,索性把心里的疑惑尽数脱出:“那个原阁主之前迫于生计,卖了地,如今这块地儿是生是死,是公是私,又与他有什么干系?白纸黑字的买卖,哪里还有反悔的道理?”
时云起端着碗的手停了下,苍白着唇轻启,道:“这事儿本来没得商量,坏就坏在,现阁主死了。”
“死了?”徐星落不禁蹙了蹙眉,又道:“那也得由现阁主的家人来干涉此事,怎能轮得到他?”
“巧就巧在……”步迟刻意停顿了下。
徐星落抖了下,看看在喝药的时云起,又瞟了瞟一旁的步迟,“你们别告诉我,这两个人,是亲戚什么的……”
步迟和时云起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勾了下嘴角,含笑凝视着徐星落。
“干嘛这般看我?”可别真的被她猜对了啊。
面前的两个男子紧接着颇为默契地摇了摇头。
可是这两人眼中的笑意依旧没有淡去,徐星落瞬间起了疑心。
“不是亲戚,难不成是仇人?那便更不可能了啊……”徐星落不断反驳自己的看法。
步迟显然不准备给她这个反悔的机会,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死去的现阁主,是他的亡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