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斯帕算着时间，在他累时带着他钻出海面，浮在水上：“您玩得还尽兴吗？”他双目被洗过一般干净，依旧是浅淡的颜色，阮不辞却一眼看出他的期待。

“很漂亮，”他顿了下，“也很惊喜。”

怪不得一开始要问他准备好没。

“我吓到您了吗？”卡斯帕敏锐察觉他的迟疑。

阮不辞摇头：“很好玩，我只是没想到，但是这种惊喜也不错。”他展开笑容：“我还没试过潜水呢。”

他们距离很近，卡斯帕身上热意源源不断，翅翼还没收起，听到这话，唇角扬起细微的弧度，又听阮不辞说：“我想试试你的翅翼。”

卡斯帕惊讶：“您确定？”

“当然，它很漂亮，”阮不辞伸出手去，轻轻碰了下，那双翅翼害羞般收拢贴紧，他眼中不自觉也带了笑意，“不过，可别再把我颠到差点吐出来。”

卡斯帕心虚：“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了。”

他抱紧阮不辞，身后翅翼振动，一跃而出，浑身一点水也没沾，只有头发和触角湿哒哒，被风吹得往后贴。

阮不辞喜欢飞起来的感觉，自由舒畅，无拘无束。卡斯帕稳稳当当，他们钻入雾气中，掀起一阵青色的风，时而拂过海面，时而惊散一堆海鸟，飞远了还能听到骂骂咧咧的叫声。

阮不辞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放声大笑。

卡斯帕低头看他，被他笑得也传染了开心，眼睛和唇角一起弯起。

等他们玩够了，卡斯帕将阮不辞放下，热源一离开，微凉的风打在身上，阮不辞竟觉得有些不习惯，然后又在心中叹气，金主把他哄得很开心，自己啥也没干。

“你累吗？”他慰问一句。

卡斯帕翅翼收起，摇头：“您很轻。”

阮不辞倒不好意思起来了：“那要去吃饭吗？”

奇怪，他骗尤里那时候都没不好意思，之前面对卡斯帕也没什么感觉，怎么现在倒是扭捏了。

阮不辞把那点别扭扔开：“你喜欢吃些什么，不用只照顾我的口味。”

卡斯帕只说：“食物对我来说没有区别。”

“那就去尝尝没吃过的吧，有机会也可以试试自己捉些鱼来吃。”

阮不辞在水下捉到那些鱼虾时就眼馋它们的肥美，不过没有趁手的工具，只好又放走。

卡斯帕问：“您现在想吃吗？”仿佛只要他说一句想自己就立刻回水中给他捉。

螳螂挥舞着镰刀给他捉鱼——有点好笑。

阮不辞摇摇头：“你不累吗？我们回去吃些东西，晚上还有宴会，你总不能缺席吧？”

卡斯帕跟着他往前走，将外套披在他身上：“我并不累，这点运动量对于雌虫来说不算什么。”

阮不辞拢住衣服，不像其他男生大冬天也火气旺到能穿短袖，他十分畏寒，除了夏天，其他时候都裹得严实，虽然没真正在海水里过了一遍，但还是有些冷。

太贴心了，他打趣道：“你应该说累的，这样我就会关心你，心疼你。”

卡斯帕语气依旧无波无澜，但十分诚恳：“不，我不想欺骗您，利用您的善意和心软。”

阮不辞一愣，下意识想说些玩笑话，比如“这又不是骗这叫撒娇”，或者说“军团长可真正经”，也可以说“怪不得你找不到对象”……但最后他却一句都说不出，沉默半晌，干巴巴道：“是吗。”

他还是第一次跟这样性格的人相处，也是第一次被夸心软。

阮不辞破天荒有些无措，别开脸盯着脚边沙砾，却瞄见外套肩膀上金属配饰缺失，估计被他不小心拽掉，落在海里了。

阮不辞心虚收回视线，转移注意力戳系统：［你能看卡斯帕的好感度吗？］

系统被吵醒，慢吞吞上线：［我在。］

它反应了会儿，回答：［抱歉，宿主，本系统并未配备攻略系统功能。］

阮不辞也没想真知道具体数值，他就是想冷静一下，得不到在意料之中，系统废物又不是才知道，于是有一搭没一搭与系统聊着，脚下踢着石子玩。

卡斯帕没有打扰他，静静走在他身旁。

他很少有这样安静的时间，过去圣殿和魔花螳螂用尽手段想要操控他、第一军团长久被压制的螳螂种隐隐敌视，三年以来忙于下手拔出魔花螳螂在军团中的根系，之后又是扑面而来的各方压力、蠢蠢欲动想要夺权的势力、对外表面友好的军团想要趁机插手……每天睁眼就是事务，闭眼也睡不安稳——他总不能把所有事都丢给图尔斯。

即使为了某些隐秘的心思而暂时留在绿雨星，他也要一边处理事宜，一边挤出时间去见阁下，听图尔斯的劝去压制自己岌岌可危的精神海——为此还被阴了一次，不过也因此遇见了斯温德勒，算好事一桩。

此时的平静也能安抚些他精神海的躁动，若是其他雄虫，只要距离稍近，敏锐的感知便能立刻察觉对方内心深处的恐惧，他不懂那恐惧从何而来，即使竭尽全力使出残忍的手段，说出恶毒的话语，都掩盖不住恐惧的底色。

斯温德勒是不同的，他从未遇到过这样的阁下，很奇怪，并未如其他阁下那般矜贵，但他不害怕他——这很重要，如此独特，如此珍贵。

如果可以，他想多挤出时间与斯温德勒呆在一起。

卡斯帕心情很好想，他现在对着军团里那些刺头也能温和包容地无视而非一脚踢开或是罚他们加练五倍重力场。

不如回去把金尼阁下的刺杀指责压下去，也顺带卖圣殿一个虫情，就算为了斯温德勒，也不能与圣殿交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