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算拿到又扔开的两个玻璃球的话,还剩一个,位置已经确定。她心里也不排除那两次取到的是同一枚,在心里画了一个进度条,这会儿,寻找玻璃球的进度终于往前赶了赶,过了二分之一。什么事情一旦完成了一半就相当于已经完成了,剩下的事情就不会给人太大心理压力,谢水流收拾好东西,把人头挂在背包上,答应他自己上宇宙隧道之前,一定会把他塞进包里。
在那之前,谢水流先把背包放在神秘奶油屋外面,钻进去看了看,并没发现哥哥的脑袋,看来刚刚那一趟已经把哥哥的头引到别处去了,再稍微布置一下,谢水流去取了小马公园发现的那颗球,故意耽搁时间,把人头引到了神秘奶油屋,像是之前那趟一样,把人头暂时关在下面,自己跳出去把第五颗玻璃球给了,再回来用背包里其他杂物堆在奶油屋那没门的门口。
在进入可能最危险的宇宙隧道之前,她需要先把哥哥的位置确定了,稍微拖延一些给自己留出时间,不然到时候人头突脸,她连喊妹妹救命的时间都没有。
背包里登时只剩下了小男孩的头和她包裹好的手机。
取出那些小动物玩偶时,谢水流犹豫了一下,她仔细观察过,包括小马,女巫,这些海洋小生物,都像是有生命一样看着她,但它们似乎做不到别的什么,不能自由移动,也不会伤害她,女巫都没咬她,小马也动不了,无论哥哥是否活动,这些玩偶能做的就只是阴森森地看着。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她拿着一个小鲨鱼去了小马公园区域,果然小马们的眼珠都朝向她看,却没有一匹马动弹起来,每匹马都对她的行动无动于衷,除了忽然扭过眼珠来,没有别的实质行动,哪怕她一直在抠它们的嘴。
背包里的小孩忽然痛苦地叫了一声,谢水流停下脚步,看看四周:“怎么了?”
小孩就不吭声了,谢水流好几句循循善诱也没能让小孩再张开嘴,她打着手电四处找,也没找到第六颗玻璃球,只能提起十二分小心,把手电装好,拉链拉起来,只留了胳膊粗细的缝隙。
宇宙隧道看起来是个立体迷宫,最高的位置似乎和神秘奶油屋的二层差不多,但两者之间隔开了一个小马公园和若干气球障碍,她只能通过爬海绵软梯上去。
她用手抻了一下,有点担心一脚踩上去就会断裂,她也不擅爬高,宇宙隧道比她个子还高些,她摸不到顶,脚下又是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
从贝壳岛屿肯定是过不去的,死马当活马医,这里这么多马总能医她一下,她默默给自己打了个冷幽默的气,抬手顺着海绵梯子踩了上去。
就算是硬梯,上去也需要一些核心稳定和不错的臂力,偏偏这两样谢水流都不太具备,加上海绵梯子软软的使不上力,像是野人三项一样对她要求极高,如果不是刚把一个玻璃球给无猜换取了食物,她一定会倒下去。
撑着还剩两个玻璃球就完事儿的信念,她战战兢兢又咬紧牙关地把自己举上去了,宇宙隧道边缘有两个海绵把手可供借力,好说歹说爬上去气喘吁吁,背包倒栽在后脑勺,崩开拉链的缝隙,拉链头滑开,小孩的人头咕噜咕噜地往前滚去。
前面还是个滑梯!谢水流立即往前一扑,头朝下,也顺着滑进了滑梯。
四周黑得厉害,手电的光晃得宛若迪厅,她拉紧绳子固定好,光源趋于稳定,趴着观察,在前面一臂远的地方看见了阴影中的一双眼睛在倒着看她,连忙松了一口气:“对不起,我不擅长运动,是我不好,拉链自己滑开了,我这就来——”
匍匐在地,滑梯下方的空间是宽敞的,却也容不得一个成年人坐起来,只能让小孩子盘膝坐着,那颗头朝下地倒在地上,谢水流一把捏住小孩的耳朵往怀里扯,却发现有点重。
欠身,让手电筒抬高一些,她愣了愣,小孩子断开的截面朝着天,正在疯狂长出蠕动的肉芽,而后面的肉芽已经长得很长了,和这颗头后面的阴影连在了一起。
仔细看,那不是阴影,而是黑色的毛衣。
肉芽疯狂生长着,不住地探向那黑毛衣——包裹着的尸体,小小的一具尸体,躺在地上,两个袖管都空了,散着一些淡淡的腐臭。
“这是,你的尸体……你在这里死掉的……”谢水流明白为什么小孩不肯来宇宙隧道了,她托起小孩的头,头和脖子终于紧密地连在一起,肉芽探入尸体脖子,皮肉连在一起,脖子皮连起来了,接口处隆起一道狰狞的红色伤口,皮下面还有蠕动着的肉芽似乎正在探寻其他的同伴,联结着,固定好了脖子。
男孩一动也不动,只有眼珠子在转,转向头顶,转向身侧,转向眼前,一个陌生的女人古怪地歪着身子,费力地托着他的后脑勺,帮他拉了拉领口的毛衣避免被肉芽编织在一起。
他已经无法动弹了,但似乎还有一个念头想说,喃喃半晌,终于想起来了:“我回家了。”
“这不是你的家,我带着你的尸体……回……”谢水流还想继续说,男孩又说:“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