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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东郭先生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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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并不见得会那么顺利,好的开始也会让人精神一振,在浑浑噩噩之后看到那一点微弱的机会,谢水流心里一松,捏着无猜的脸蛋请她帮忙去找傀夫人——她自己缺失这部分记忆,只能委托无猜。

无猜烦躁地猫着腰走了,红秋衣在流放地无形的寒风中显得格外单薄。

谢水流有一个猜想,就小徐对林栖之的白袜子说的话来推想,袜子和无猜的卫衣,都是还没被血浸透的,作为“红衣”身上的其他色彩,因此,她们还能被流放于此而不是直接堕入永远的惩罚中。而无猜受了一次罚,那件衣服就不见了,说明无猜再没有别的机会,如果再有下次……

她深吸一口气。

无猜是两个孩子,哥哥和妹妹,妹妹是有神智的可沟通的,她心里总把“无猜”和妹妹画等号,但哥哥也是无猜的一部分,并不像看起来那样人畜无害,如果再有个万一,无猜就会堕入那种可悲可憎的地步了。

她有点担心,喊住了无猜:“不要勉强,不要做为难的事情,不要再乱跑,我在这里等你,如果没办法帮我也跟我说一声就好,没事的。”

无猜瞪了她一眼:“净说废话。”

“我还是怀念刚见到你时,嘻嘻乱笑的样子。”

“不嘻嘻!”无猜小跑着远去了,身形藏在鬼影重重后,视线追不上了。

谢水流倚在墙边,仿佛还是能看见小孩的背影,林栖之总说什么“做鬼是这样的”,其实做了鬼和人也没有什么差别,小孩子还是小孩子,虽然仔细算算无猜如果活着,年纪和她也差不多。工作的还是要工作,林栖之作为红衣也还是有不喜欢但不能原地吞掉的下属,阳间有自己的规则,流放地和阴间也是。但规则之外,总也有触及不到的地方,阳间是,流放地也是,好的,坏的,总是那么多空子,那么多遗憾。

在流放地待久了,她想念李姐,想念那只猫,不管它是不是林栖之,她都想它,想念自己的厨房,想念自己的电动车,想吃酸汤龙利鱼,想吃蜜汁排骨。

她也想闵瑜,闵瑜怕她是风筝,绑在自个儿身上的线断了,就摇曳而去。闵瑜说她的生活牵绊太少,这话是对的。

可不知不觉她已经贪恋起更多的事物,从李姐破门而入的那一刻开始,她的生命长出了密密麻麻的丝线,缠绕在许多可见与不可见之物上,把她绑在人间。

她甚至也想念李小个,想念杨枝甘露,想念和李姐一起蹲在赵馨然家附近的日子,想李姐的车,想念那段紧张刺激又笨拙的生活,她其实也很挂记翡翠雅居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人都活着,却有鬼信物的存在,她想无猜,或者说二孩,想念气球城堡里翻白眼的女巫和桀骜不驯的白马,乖乖认错想要回家的人头,想念从未谋面却在观光中见过的那个佝偻女人,她也想念林栖之,她对林栖之发火砸东西的时候,竟然有一种陌生的愉快。

闵瑜去世后,世界变得灰白一片——然后,陆陆续续有了色彩。

有一些是闵瑜在时种下的种子发芽了,她其实真的挺喜欢做菜的,食物总让她觉得安心;有一些颜色也不够好,比如林栖之的算计与利用,自己厌恶自己的蠢笨。世界发出巨大的轰鸣,她想起,和闵瑜在一起的日子之所以如此多彩,是因为每走过一条路,四周都染上生活的底色,她只是未曾发觉,只定睛在耀眼的闵瑜身上……眼睛看不到其他的光,等那最明亮的光散去,她的眼睛看一切彩色都是灰暗,渐渐缓过来,才慢慢地,慢慢地,走到今天。

那句话怎么说?今日方知我是我?

她笑笑,她可真内耗啊,可这就是她,闵瑜知道,李姐也知道,林栖之也利用这一点。

等无猜,也等林栖之回来,她心里虽然没有一二三的计划,却大概有数,她敏感不是没有用,作为“林栖之”模糊地生活了这段时间,她或多或少能理解林栖之的举动。

理解,但不认可。她可是受害者啊!

还没跟无猜说的一点是,她又往后想得深了些:

要是林栖之顺利进入场景,细想那身上的伤口和那深切的杀人执念……一定会复仇杀人的,林栖之用“谢水流”的部分杀人作孽,在回到居委会之后,那“罪孽”算“林栖之”的还是算“谢水流”的?

如果算“林栖之”的,她成功继续夺舍,以“谢水流”的身份交上鬼信物,成功借刀杀人夺舍。

如果算“谢水流”的,她回到原来的身份上,以“林栖之”身份活下去,不用以罪孽染红自己的袜子而受罚,而“谢水流”什么下场,当然对她一点也不重要。

总之除了需要献祭一个谢水流之外,毫无损失,她根本想不出外面那个林栖之不加班加点飞速前往场景的可能……也就是说,在等待的过程中,可能黄花菜都凉了。

她也迅速接受了这个事实,毕竟她找工作人员的真正目的是,明确“罪孽”到底算谁的,把损失减少到最小。

已经尝过“死”的滋味了,再坏的结果谢水流也接受。她接受林栖之现在已经作孽并且拿好鬼信物来居委会进一步算计她了,不接受也没办法啊,都到这份上,先不去纠结过往,再痛悔了。是自己在最消极的时候说了把尸体给林栖之,自己把命忽忽悠悠卖出去的,就像有些作家一壶酒下肚,版权就贱卖出去,有人年轻时不懂,自己的品牌使用权就落在他人手里,这都不知道该找谁说理去,想想下一步怎么办吧。

谢水流细想着种种可能,似乎是因为用脑过度,有些晕,扶着墙却扶了个空,趔趄一下,再抬头。

眼前已经不是之前见到的场景了,那些影影绰绰的鬼都不知去了哪里,白雾依然在,里面的不可讨论之物也消失了,白雾成了纯粹的白雾,如同雨后,林间,清晨,脚边升起晨雾,土壤泛出湿润的气息,草叶托起露水,她模模糊糊地往前走,扶住一棵树。

树上挂着许多个许愿卡,最近的一条写着:希望每个孩子都快乐~林栖之

她伸手取下来,却发现指间夹着一支笔,笔帽还未合上,她在薄薄的许愿卡上晃了晃,意识到这是自己的笔迹,她刚刚许下的愿望。

同伴笑着说:“我就说你还是得给自己许个愿,太努力工作会早早烧干净的哦!不要‘蜡炬成灰泪始干’,要‘天长地久’‘长命百岁’”

林栖之把卡片重新挂上去:“我自己没什么想要的。”

“不是说要买裙子吗?不如许个愿望,一会儿能讲价顺利。”同伴也是同事,大她好些,她过生日,主动陪她出来逛街,偶遇公园里的许愿树,殷切地劝她许一个愿望,反正也不花钱。

“感觉那个愿望太小了。”林栖之说。

过了一会儿就有点后悔了,麻着胆子进了自己平时不太敢进去的店,试了一条漂亮的裙子。这条裙子真是不便宜啊,她背对店员暗自咋舌,钱虽然带够了,但花大半个月的工资就为了这么一条白裙?她不舍得,刚工作没多久……同事跟她咬耳朵:“总要有一件能镇得住衣柜的衣服,万一有什么重大场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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