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证可以说谎,物证可以栽赃!”
未说完的话被堵在喉咙,凌皓不愤道:“那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有人栽赃?这玉佩既是你贴身之物,又怎会轻易被别人拿到?”
薛南星一声不吭,只死死盯着地上的尸体。
“说不出了吧?”凌皓轻蔑一笑,“哼,我当你有多大的本事。”
“死者的尸体就是最好的证据。”眼前跪着的少年缓缓开口,“只需详细查验尸体,真相便一清二楚。”
“昨夜又是暴雨,眼下去龙门县那条路也堵了,上哪儿去寻仵作来验尸?”身后不知谁喊了一声。
堂内众人纷纷应和,“就是……就是……”
“请世子准允草民查验尸体,自证清白!”混乱中,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此话一出,堂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薛南星身上,方才还应声附和的小僧们霎时噤了声。
法堂内突然静下来,针落可闻。
凌皓猛地蹲下来,与薛南星目光齐平,满脸不可置信,“你会验尸?”
料他如何也无法将眼前这位十七八岁的清俊少年郎,与那些他见过的那些粗鄙仵作联想在一块。
“嗯。”薛南星颔首,心中略一盘算,平静道:“草民家贫,自幼便在义庄替人守尸,后来为得一技傍身,便学了一些验尸之术,偶尔也会去县衙帮忙。”
众人不知,交她验尸之术的并非别人,而是她的外祖父,前朝大理寺卿,后任刑部尚书兼内阁次辅的法界灵犀——程启光。
程启光自幼立志于法曹,誓要扫尽天下悬案冤案,他不仅言出必行,更自学验尸之术,创制诸多新奇的验尸法门。为官二十年,破奇案、洗冤狱,凡经他手,无一冤假错案。
可他却要被迫颠沛逃亡,隐姓埋名,最终落得死于非命的下场。
提及此,薛南星神色微动,眸光黯淡下来。
竟还真是个仵作?凌皓见她言辞切切,再次审视起眼前的少年,这略显单薄的少年之躯,仿佛蕴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沉稳可靠。
他抬手轻挥,薛南星身侧的黑甲卫醒目地松开手。
薛南星胳膊上的力道突然一卸,顿时松了口气。她揉了两下手肘,说道:“既是山路皆封,我已无处可逃,还请世子殿下给草民一次机会。三日,不出三日定能查明真相。”
凌皓诧异,“你当真能在三日内就找到凶手?”
薛南星点头应是,“那凶手必然仍在寺内,甚至就在这法堂上。雨势难测,若非暴雨连绵,不出三日,山道必将通畅,届时再想捉拿凶手就难了。所以,三日之内必须破案,亦只需三日!”
三日,足够那帮衙差搜遍龙门县,若是山道通畅,他们随时有可能寻至这里,所以也必须只能是三日。
她紧抿双唇,目光坚定,竟是有种难以名状的气势。
“起来吧——”凌皓站起身,拍了拍袍摆,“那本世子就许你三日罢。”
“谢世子殿下!”薛南星拜谢,遂起身走到方丈跟前,恭敬问道:“请问方丈,寺里的人可都齐了?”
“是的施主,皆已在堂内。本寺只是山中小寺,僧人并不多,除贫僧外,平日里寺内事务多由师弟慧能打点。”方丈介绍道,抬手指向法堂最左侧。
薛南星沿着手指方向看去,慧能年逾四十,身量瘦小,两道极为浓郁的粗眉在清瘦的面容上尤为突出,粗眉下目光炯炯,虽未说话,却给人一种辞严厉色之感。
方丈接着道:“旁边依次是了善、了静和了悟,‘了’字辈排在‘慧’字辈后,乃寺内第二的辈分,他们几人都是自小在寺里长大的,师兄弟几人感情颇深。另外六人都是十二三岁的小沙弥,来寺里不过数年。”
“嗯。”薛南星颔首,转而依次看向对面三人。了善和了静一胖一瘦,一高一矮,站在一起颇为滑稽,了悟她昨日见过,中等身材,面目和善,无甚特点。
她转头看向凌皓,“还请世子让寺内所有人先行回房,并派人看守,出入皆要有人跟着,不得擅自行动。”
“行,就先按你说的办。”凌皓双指摩挲着下巴。
沉吟一瞬,他又信步走到薛南星身侧,“这三日,本世子亲自看着你,量你也玩不出什么花样。”
一只手掌覆下来,正正好搭在薛南星的右肩。